柳闊沛誠惶誠恐的在李洲對面坐了下來,端起茶盞嘗過後,笑道,“想是頭茬嫩芽,醇厚味甘,口齒留香啊!多謝陛下念着臣,今日才有這等口福。”
李洲擺手,“诶,不說這個,咱們君臣好久沒有坐下來叙話了,你父親如今身子可好?朕記得前些年他告老還鄉時,朕很是可惜,隻是老人家身子重要,朕也隻能忍痛了。”
“陛下惦念,家父念着落葉歸根,回了祖籍,現下身子也算康健,隻是精力大不如前了。”
李洲搖頭歎氣道,“朕如今看着下面的孩子,隻覺心累,若是你父親還在長安,朕怎麼也得将他們送到你父親跟前,讓你父親教導的。我可聽說柳懷遠那孩子就是在你父親跟前教養的,當真是出類拔萃的很呀,前幾日宴席上朕瞧着不僅文采好,騎射功夫也是不錯的。”
“陛下過譽了。”
“诶,我倒是很看好你那兒子,有他在太子身邊督促,朕也放心了不少!”
柳闊沛聽李洲一直誇贊柳懷遠,不免心中突突,莫不是自己的兒子在朝堂上得罪了誰被告到了陛下面前?誰知柳闊沛還未想出什麼,就聽李洲說道,“那日我看令郎與永甯在船上下棋,遠遠看着便覺賞心悅目,很是般配,朕轉念一想,他們二人都未曾婚配,倒是可以湊到一起,柳卿你覺得呢?”
此話一出,柳闊沛心頭一震,忙是跪下說道,“臣惶恐,永甯公主是瓊枝玉葉,柳家是萬萬不敢高攀的。”
隻聽李洲淡然道,“是不敢還是不想啊?”
柳闊沛把頭垂的更低,“臣怎敢,隻是怕委屈公主。”
李洲笑道,“你們柳家世代書香,門風嚴謹,朕将永甯嫁到你們家甚是放心,既如此此事便定下了,朕過些時日找個合适的時候給他們二人賜婚!”
即便柳闊沛心中再是不願,此刻面上也得露出喜色說道,“那自然是柳家和犬子的福氣,多謝陛下。”
李洲揮手道,“行了,坐下接着品茶吧。”
此事已定,怕是再無回轉餘地,柳闊沛回到府上便問柳懷遠可在府上,下人回道,“大公子未曾回府。”
“讓他一回來便到我書房來!”說完就疾步而去。
吳氏見柳闊沛回府後衣服也未換,敲門進了書房,見柳闊沛在房中踱步,問道,“可是朝中出了什麼事?”
“哼,我倒甯願是朝政之事!”
“那是怎麼了?可是達兒出了什麼事?”
柳闊沛語氣不善道,“這次可不是他,是你那大兒子!今日陛下叫了我過去,說要給他與永甯公主賜婚!”
吳氏聞言先是一驚,“這……”而後神色尴尬勸解道,“永甯公主是陛下心頭肉,懷遠能夠尚公主也是說陛下看好他,也不是一件壞事吧!”
吳氏這般說辭讓柳闊沛察覺出幾分不同,若是平常,怕是吳氏知道後比自己反應都要大,今日竟反過來勸自己,轉念一想問道,“這事你早就曉得?”
吳氏心虛道,“老爺這是說的什麼話,陛下的心思我怎麼能知道。”
“不對,若是以往,你早就開始替你兒子擔心,現下卻反過來勸慰我。怕是這事懷遠早就與你說過了吧!我就說陛下怎麼無緣無故要賜婚他們兩個,怕是還有你這個好兒子在其中謀劃!當真是反了他了,這般大的事都不與我商量,瞞着我做出這等事來,他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柳懷遠回府便覺府内氣氛不對,下人過來說道,“公子,老爺請您回府就去祠堂。”
柳懷遠皺眉,“可知父親找我何事?”
“不知,隻是今日老爺回府後便氣沖沖地問您的下落。”
祠堂内柳闊沛站在牌位面前,柳懷遠上前請安,隻見柳闊沛未曾回頭說道,“跪下!”柳懷遠垂眼跪下,聽柳闊沛沉聲問道,“你不問我為何讓你下跪?”
柳懷遠平靜道,“父親有令,兒子不敢不遵。”
柳闊沛轉身,看着跪得直挺的柳懷遠,“今日陛下将我叫到清心殿,你可知說了何事?”見柳懷遠不語,哼道,“我竟不知自己的兒子如此文武雙全,入了陛下的眼,要将公主嫁與你。此事你是如何想的?”
“兒子惶恐。”
“惶恐?我看你是高興才是,前些時日你攔着你母親給你相看之事,從那時起便開始起了念頭了吧?我竟不知你是那等被美色所迷之人,竟瞞着我做出這般事來!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父親沒有?你是要毀了柳家不成?”
柳懷遠擡頭看向柳闊沛,“父親,此事我并未想瞞着您。”
柳闊沛擡手想要打他,最終手還是放了下來,“事已至此,你便在這裡跪着,好好醒醒腦子,最好能給我個解釋!”說完拂袖而去,隻留柳懷遠對着空蕩的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