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笑道,“殿下,這嫁衣鳳冠都送了來也不見您瞧一眼,整日裡就盯着手中的冊子。”
“東西都在這了,我什麼時候瞧也是一樣,可府中缺了一鎮得住場的,如此不急?”
“要奴婢說,韓姑姑說要随您去公主府,偏偏您不準,現下又為了此事發愁。”
李昭哼道,“沈姑姑去了皇陵,彭姑姑嫁人出宮,方、蘭兩位姑姑随着阿姐去了府邸,再不給阿憫留下個人,宮中就沒人能管得住他了。”
慢月說道,“奴婢記得當年宸太妃娘娘出宮,身邊的宮女被留在了宮中,當時皇後娘娘還說那人機敏聰慧,想着為她安排個去處,現在算來也還在宮中吧。”
李昭說道,“既如此讓人去查查她現下在何處,若是個可用的我倒也不必如此發愁了。家具擺件的過了正月便讓人往公主府搬着,除卻日常用着的,能搬的便都搬走吧。”
“殿下,到時宮中看着是否冷清了些?”
“早晚都要走的,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
今年上元,李昭沒有出宮遊玩,讓人在禦花園中挂滿了燈籠火燭,邀李洲一同遊園。
李昭挽着李洲胳膊,輕聲說道,“自從女兒回長安後便沒見您歇着,與您相處的時日也總是不長,想着還能在您面前盡孝,卻也在宮中住不了幾日了,還因着女兒建府成婚之事讓您操心不少,心中實在是愧疚。”
李洲拍了拍李昭胳膊,“我最自豪的便是有你們姐弟三個,時悅和你還有阿憫都長大了,又都留在了長安,也都能替父親解憂,就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将來父親老了去見你母後,也能向她有個交代。我沒有你母親心細,總想着多多給你備些嫁妝,卻也不知你需要什麼。總想着将你護在身後,卻也有些力不從心了,往後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是好是壞你都記着,你是大梁的公主,凡事别委屈了自己。”
李昭撒嬌道,“父親,女兒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的身子,平日裡還能送碗湯羹,等女兒嫁了人,您也得自己在意些。”
“好,咱們都平平安安的。”
大婚前夜李時悅留宿長樂宮,宮中看着空曠了許多,隻留了些日常用的,其餘的擺件全部都沒了。
夜裡兩人躺在床上誰也睡不着,李時悅笑道,“我大婚前就是這般,咱們兩個躺在床上聊了一宿,轉眼也都兩年了。那時候總覺得嫁人後也和之前沒什麼不同,可隻有走一遭才知曉,總歸自己不再是小女孩了,府中各項事務就夠焦頭爛額,更不要說生活中添了一個朝夕相處的人,總得慢慢适應。”
李昭笑道,“我倒覺得阿姐如今越發從容,比在宮中時卸下不少包袱。”
李時悅慢慢道,“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結為夫妻,若是志趣相投便是再好不過,總歸往後幾十年,也會輕松些,若是話不投機,便做到相敬如賓的好,你是公主,他們柳家怎麼也不敢怠慢你,平日裡出去聽曲聽書,落個自在也行。夫妻之間講個緣分,也不用強迫自己非要如何。”
“阿姐這番話說的越發像母親了。”
“長姐如母,我該是多擔着些的,隻是你一向有主意,我也落了個清閑,但畢竟我比你早經曆這一遭,總要與你說道說道。”
李昭側身抱過李時悅,還像小時候般往她懷裡蹭,“小時候總想着快點長大,到了現在倒覺得日子過得太快,恨不得回到小時候。”
李時悅伸手摸着李昭頭發,感歎道,“是啊,我印象中,你還是那個在園子裡到處跑,将自己頭發跑散後過來求着我給你重新梳頭的小丫頭。有時候過日子糊塗些也就過去了,你看我同魏堯這兩年不也這般。”說着李時悅也側過身來,看着李昭眼睛,“還記得之前我同你争論母親之事,其實我并不是疑你,隻是想弄清來龍去脈。”說着李時悅笑了笑,“現在想想,當時那般慘烈景象,我還那般咄咄逼人,對你太殘忍了些。有些事遺忘了更好。你這些年遠離長安,想來也是為着這事,直到你回了長安,我才覺着你性子變了,我心疼你,卻又沒法開口,隻是不知道你心中的傷愈合到了何種地步。”
李昭輕聲說,“阿姐。”
李時悅搖頭,“有些話你自己心知肚明,但總是不肯放過自己,旁人再是心疼也無濟于事。你有父親,有我,有阿憫,凡事你受了委屈,不要悶在心中,就像小時候一般,對着我們哭上一哭,自然會為你出頭的。”
“我小時候也沒有很愛哭!”
“是啊,小時候的阿昭可愛笑了,笑起來的聲音像銀鈴一般,身邊的人都愛聽你笑,将來我們阿昭也要多笑笑才好。”
李時悅拍着李昭的背,輕聲道,“睡吧,明日就是你大婚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