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柳懷遠甚至都沒叫醒李昭,帶着行李和人便出發了,等真的出了城門柳懷遠一直回頭往城牆的方向看,善語撇嘴道,“您未免也太口是心非了些,公主明明說了今日要送您出城的。”
柳懷遠苦笑,“我就是怕她來送我,我自己就狠不下心走了。”
李昭醒來往旁邊摸去,床鋪上已經沒了熱氣,李昭擡聲喊人詢問,望月進來後回道,“殿下,城門剛開時,驸馬就帶着人出城去了。”
李昭皺眉,半晌無奈道,“走了也好。”
此事對李昭似是沒什麼影響,倒是柳允朗好幾日見不到爹爹,哭着問李昭要柳懷遠,不過小孩子到底沒那麼執着,一個月不到也就習慣了。
柳懷遠每到一個驿館,總會寫信給李昭報個平安,信上偶爾是用诙諧話寫着的沿路遇見的新奇事兒,偶爾是柳懷遠精心畫下的沿途風光,無論是畫還是言語總是十分傳神,讓李昭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李昭兩次遠行,一次是十歲時從長安到城陽,一次是十六歲從城陽回長安,可這兩次李昭都是心事重重,無暇顧及路上的風光,現下倒是後悔隻能在紙張間窺見不一樣的天地了。
李昭将信小心收好,拿起信紙給柳懷遠寫回信,她信中大多是寫着柳允朗的變化,夾雜着家中瑣事,隻可惜她的這些信寄不出去,隻能寫好後裝進信封,同柳懷遠的信放在一起。
李時悅來找她時瞧見的就是這一幕,“我還以為你當真就那般豁達,原來還是有幾分兒女情長的,隻是你這份情從不在旁人面前表露,别人還隻當你無情呢!”李時悅四下瞧去,這書房内的擺件物什,都不是李昭慣用的,書案上還擺着有關越州一帶的書,“要我說你要真的擔心,還不如早些求父皇給他指個别的去處。”
“你怎麼有空來我府上了?”李昭将書信收在盒中,又轉身将盒子放在架子上,才繞過書案到了李時悅面前。
“我将勇兒帶了過來同允朗做個伴,順道也是來看看你近日是個什麼狀況。”李時悅見旁邊擺着大梁疆域圖,北面更是被李昭用筆标了出來,“你這又是何必呢?父皇同朝中官員都不想興戰事,你為了阿依慕倒也不必做到如此吧?之前是閉門思過,這次是将柳懷遠調走,下次呢?”
“我倒不是全然為了阿依慕,隻是看不慣一些事,這世間清濁總該分個清楚的,總不能稀裡糊塗的過去了。”
“這世上哪有什麼非黑即白的事,你又何必執着于此,将自己的日子過好不就夠了。”
“你就當是我閑得無聊,讓我試試吧。”
芊雲那邊傳信來,說是窦焦藏起來的脈案終于是有了眉目,正好李昭這邊也查到了些線索,兩人相約在三元樓見面,李昭進門就瞧見芊雲在臨窗撫琴,隻是心緒不甯,彈錯了幾個音。
“找到了脈案不是好事?怎麼還是一副愁容啊?”
芊雲将脈案遞給她,李昭翻開,隻見紙張已經破損,很多地方已經是模糊不清了。
“窦焦當時匆忙埋下,想來是防護不當,很多都已經殘缺了。”
李昭沒料到是這麼個結果,也有些沮喪,不過還是安慰道,“沒事的,宮中姓夏的公公,我讓阿憫查着呢,不過在宮中也不能太過明目張膽,怕是還要些時日。”
芊雲凄然一笑,“有些事可能注定了沒有結果的。”
有些事還有盼頭的時候,哪怕找不到人也會堅持下去,可若是這一點念想都沒了,便會陷入絕望之中。
“還有機會,劉家近來行事嚣張,拉幫結派越發明顯,父皇越是容不下他們,越是對我們有利,那毒不會不明不白的出現。”
想要動劉袂又哪裡是那麼輕易的事,即便最後查明是劉袂讓人下的毒,可為了皇室臉面,陛下也隻會悄悄處理此事。“算了吧,公主,我認了,我們家也隻我一個了,像我娘說的,追查下去隻會越陷越深,我不想糾纏了。”
自從李昭想要做些什麼起,身邊所有人都在勸自己放棄,勸自己向前看,她一次次無能為力的看着身邊的人走向深淵,自己卻連伸手拉他們一把的力氣的都沒有。她看着芊雲将自己的無奈,悲憤發洩在一首首曲子裡,卻也沒法許給她一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