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李昭剛剛進到内室沐浴,柳懷遠就跟了上來,李昭瞧着柳懷遠面不改色的進來,笑道,“看來現在我着實是比不得你的臉皮厚了,這般大搖大擺的進來,不怕人笑話。”
“這裡隻你我兩個,我來伺候殿下沐浴。”柳懷遠在一旁坐了下來,替李昭洗着頭發,理直氣壯道,“殿下不是問我夠不夠嗎?我想了想,覺得自己确實虧了,這不想着來找殿下讨回。”
李昭閉着眼任由柳懷遠的手替自己輕柔按着頭,整個人放松下來,聽柳懷遠說道,“過兩日阿逸回府,我那日休沐,咱們到時帶上允朗,一同家去,用過飯後還可陪着他一起放紙鸢。父親母親如今在府上閑來無事,也總是想着含饴弄孫的。”
“也好,朗兒鬧騰了許久的。阿逸家的那個女兒倒是可愛得很,我看朗兒每次見到都要逗弄許久。”柳逸去歲才生下女兒,現下還不滿一歲,和溫婼家愛笑的那個不同,柳逸的女兒總是闆着張臉,看起來十分嚴肅,旁人逗她也是不為所動,就這樣柳允朗每次見了也是十分熱情。
說起柳闊沛,李昭想起李明憫剛剛登基,朝堂初穩時,柳闊沛便提了告老,李明憫與柳闊沛脾性确實不合,三拒三請之後,李明憫将他調至尚書右仆射,也算全了對老臣的面子。
還沒等兩人說完,李昭想起後日自己還約了芊雲,皺眉道,“後日我還有些事,不如你先帶着允朗去,我這邊忙完了直接去府上。”
柳懷遠随口道,“什麼事?不若我們陪着你一同?”
李昭搖頭,“不是什麼要緊事,我之前找的一本琴譜到了,與人約好了後日裡去取趟的。”
如此說辭其實也是個幌子,若隻是個琴譜大可叫人去取,可李昭與芊雲約了後日見面,還是為了阿依慕的事,前兩年李昭這兒收到信,說是邊境一帶有了麥蘇木的消息,阿依慕得知後便按耐不住要親自去尋,李昭那時正被一堆的事纏着,知曉自己也無暇顧及阿依慕,怕是攔不住她,便留給她幾人,叫她千萬保護好自己,不可貿然行事,時時與她書信往來,方才放心她去尋。前兩日裡正是芊雲收到阿依慕的消息,說是找到了同族,知曉了些胡人的動向,李昭便想着見一見來送信的人。
柳懷遠善解人意道,“那好,我先帶着允朗回府。”
柳懷遠在朝堂上與李昭一唱一和,許多事上都是李昭提議,柳懷遠上谏,衆人都說柳懷遠成了李昭手中的一把刀,聽話且鋒利,這還是好聽的,更有甚者在背後說他成了皇家聽話的狗,柳懷遠從别人嘴裡聽過後也隻是淡然一笑,别人如何想自己倒是無所謂,隻是柳闊沛覺得自己這個兒子實在是荒謬,竟連同陛下一起扶持寒門,為此沒少發火,可見柳懷遠不以為然的樣子,也隻能是歎一句人老不中用了!
可眼見着大梁越發昌盛,柳懷遠不免想象着将來太平盛世時,自己同李昭一同卸下擔子,四處遊樂的樣子。
李昭習慣在平常之餘,同柳懷遠說些尋常的話,讓她每日裡緊繃着的神思可以放松下來,她任憑身後的柳懷遠替自己絞着濕發,閉眼整理着自己的思緒,這些年來在外人面前越發不能松懈,還剩下些許的示弱也隻能展現在柳懷遠面前。
李昭摟着柳懷遠的腰輕聲道,“好累啊!”
柳懷遠見李昭頭發幹的差不多了,低頭抵在李昭頭頂,溫聲道,“那要如何殿下才能好些?”
李昭在柳懷遠身上蹭了蹭,雙手收緊,“就這樣,讓我抱着你就好。”
柳懷遠微微欠身,将李昭摟在懷裡,輕聲哼着哄柳允朗的調子,手一下下順着李昭的頭發。
不知為何,李昭竟有些想哭,像是回到小時候自己難過時被父親抱在懷裡輕聲哄着的時候,可那個時候自己尚且能在李洲懷裡痛哭一場,可現下,就連任性哭一場都不能夠了。
朝堂上的那些風言風語,李昭不是沒有聽聞,尤其李旸清為着劉袂的事,性情大變,在朝堂上沒少與自己針鋒相見,今日裡在清心殿中她與李旸清當着李明憫的面又是大吵了一架。她時常想着,大梁又不是離了自己就不行了,她這般攪和其中,當真是因着放心不下李明憫這個弟弟,還是自己心中真的藏着對權力的渴望?
可眼見着雲家盛起,李明憫對自己的重視,李昭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可對着将來的未知,李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