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離開啊!”混亂中,叢令霄的聲音從旁邊掙開束縛朝她叫道。
她倒是想動,可是雙手上轉眼已經覆上了一層薄冰,更可怕的是,她慢慢失去了痛感,擡頭望向那冰雕。
隻見那神像空蕩蕩的脖頸上,變得一片霧茫茫,似乎有結冰的聲音沿着脖頸攀援而上,未幾,一道陌生的視線從霧後凝視着無法逃脫的她。
喚嬰姥姥如同歌唱一樣,在旁側一邊瘋笑一邊蠱惑着——
“你快說,祂像誰?人還是巫!”
“像人還是像巫?!!”
“是巫!巫!”
回環往複的聲音讓祈寒酥感到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在顫抖,但她仍然緊緊咬着牙關,直到激怒了喚嬰姥姥似的,她朝着祈寒酥一指。
“撕開她的嘴,讓她說出來!”
隻見一側的北叔大吼一聲,竟然生生把腿從腳腕處擰斷,如同猛獸一般向她撲了過來。就在他堪堪抓向祈寒酥面龐的時候,突然一陣抽搐。
低頭一看,他的脖頸上一根根血色的冰錐穿出喉嚨,下一刻,他看到的一切下墜,和他無頭的軀殼一起,落在了地上。
一旁歡欣的喚嬰姥姥倏然一靜,她顫抖地跪伏在了地上,戴着羊頭面具的臉埋入了詛泉中,一動也不動,宛如一具死屍。
祈寒酥也沒動,她眼仁微微顫動,映出那冰雕像上盤旋的迷霧後,那逐漸成形的面容。一股莫大的恐懼降臨在她腦海裡,她不知道在害怕什麼,整個人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她看見那冰雕活了一般,帶着一絲絲寒氣,将她的雙手解救出來,卻不允許她抽離,而是極盡溫柔地附身靠近,于垂視間,安撫着她的戰栗。
“别怕。”
祈寒酥感到那堅冰似的指尖在她掌心劃開已經凝結的傷疤,刺入血肉中,緩緩刻印下一個古老的字。
“你說,我像人,還是像巫?”
這聲音幾乎無法分辨出男女老幼,卻帶着一種不容拒絕的蠱惑之力,祈寒酥隻覺得四肢百骸的一切都不受她控制了,讓她産生一種沖動……一種想将自己的骨頭碾碎,送到祂唇邊的沖動。
祈寒酥感到自己快瘋了,耳邊開始出現了層層疊疊的幻聽,無數人倒伏入血海,哀嚎和死亡隻為取悅至高處的一瞥,
……可是她不想死,她想回家。他說過的,好好地來,好好地回去。
頂着極度的恐懼,她輕輕動了動嘴唇,好似說了一個“巫”字。
那高高在上、不知名的神祇無悲無喜地垂問:
“再說一遍,我是誰?”
祈寒酥顫抖着嘴唇,突然拼死改口——
“溫槐序……溫槐序!!”
……
暮落時分,風石天塹,起風了。
鹽江城中搜尋祈寒酥行蹤的人們發現,今日的天黑得異常地早,食腐鹫不斷在天上驚懼地亂飛。
“這食腐鹫怎麼不吃腐肉了?”
秦教頭等人疑惑不已,隻見那食腐鹫飛到高天之上,開始不斷盤旋,甚至四面八方的一切飛鳥都被無形的漩渦吸引了一樣,開始聚合在一處,盤旋成了一個大圈。
緊接着,上空的濃雲越來月密集,遮天蔽日,使整片大漠如同堕入夜色之中。
在地上的人愣住間,一些細碎的、閃着微光的東西從天而降,飄揚着落在他們臉上。
有土生土長的鹽江本地人舔了舔落在手背上的冰晶:
“這是什麼東西?天上掉水了?怎麼涼涼的。”
“那是落雪了,沒見識的。”秦教頭怔怔地看着那些雪花,道,“我來大漠十幾年了,還是第一次見落雪,就像在老家時那樣。文襄大人,你在看什麼?”
他意外地看着這位飒爽的女官,隻見她仰望着蒼天,一直以來都很平靜的臉色變得極度凝重。
“要出大事了,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