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陸今瑤素來怕這個堂妹,這麼做隻會崩掉陸今瑤溫柔膽小的人設,所以她忍住了。
再擡起頭時,她的目光如水溫柔,聲調軟糯腼腆,朝着蕭令璟道:“昨日回府途中,突遇暴雨傾盆,許是因為被雨浸濕又被涼風吹拂,不慎感染了風寒。昨日吃了幾副藥,又睡了一覺後,現已無大礙,多謝殿下關心。”
她羞意地低頭,綿軟的音調突然變輕:“殿下,不知可否與今瑤一同在花園裡散步?今瑤有一件小禮物,想要贈予殿下。”
在陸宛姝嫉妒的目光下,陸今瑤單獨将蕭令璟引向了花園。
待走到無人的假山附近,她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一物,羞澀且虔誠地遞去:“這是今瑤昨日在普渡寺為殿下求的一枚平安符,已由道行高深的老僧人開光加持,希望殿下平平安安、前程似錦。還望殿下能夠收下這份微薄的心意。”
既然接下了刷爆蕭令璟好感度的任務,陸今瑤可謂是兢兢業業,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小任務。
即使她對蕭令璟毫無好感,甚至覺得他是個大渣男。
比起廢物的太子,蕭令璟身為晉王,文武雙全,才情出衆,更繼承了他母妃的美貌,溫潤如玉的相貌、斯文儒雅的氣質讓京城女子趨之若鹜。
衆人不禁感歎,俊秀不凡的他怎麼偏偏有一個病弱的未婚妻,暗歎陸今瑤好命。
尋常百姓是在二十歲舉行冠禮表示成年,但在皇室,隻有舉行冠禮皇子才有參與政事的權力,因而,大多數皇子都會在十四五歲時提前舉行。
蕭令璟十五歲行冠禮後,當今天子将其封為晉王,并未要求他去封地居住,而是在京城内賜下府第,并親自賜下了他與陸家的婚約。
陸家長女陸今瑤雖然孱弱,但她是镖旗大将軍獨女,一旦娶了她等同于獲得了陸家的支持,無疑增加了蕭令璟當太子的機會。
隻是,天子賜婚卻不是等到陸家長女及笄,而是等到蕭令璟二十歲後迎娶。也就是賜婚後還要等整整五年才娶正妃。
哪有王爺二十歲才娶正妃的……
一時間,讓人捉摸不定當今聖上的用意。
今年,陸今瑤已是及笄之年,兩人未婚夫妻的關系便正式擺在了明面上。
誰曾想到,蕭令璟明明已有未婚妻,還腳踏兩隻船,不肯放棄眼前這個備胎帶來的利益,又想要追求自己的心慕之人。
既然不愛就早點取消婚約,而不是與他人糾纏不清,把原主活脫脫地利用成他心慕之人的擋箭牌。
渣!渣!渣!
這樣的男人長得再好看,再有才華,陸今瑤也不屑對他有任何好感。
隻是可憐原主對他一往情深,在賜婚後見蕭令璟至今沒有娶側妃,也無其他妾侍,仿佛一心一意地在等她,就認定了蕭令璟是她的良人。
她說話間,熟練地調整了臉上的氣血,怯生生地仰頭望蕭令璟,看上去像是個心懷春意的小女生。甚至,在将平安符遞到對方手上時,不小心誤碰了對方的手指。
她的指尖有些顫,幾乎是本能地縮了回去,羞澀地不敢看向對方。
媽媽呀——我的手髒了!!!
就聽到對方輕輕地笑出了聲。
他眉眼含笑,目光含情,将她贈予的平安符捧在手心裡,像是獲得了一件珍貴的寶物,鄭重道:“多謝今瑤姑娘,我會一輩子珍藏的。”
你會的。
等我死後,你會看着這枚平安符一次次落淚,你可一定要記住,是陸今瑤用她的命換了你一世的平安。
暴雨如注,掙脫了束縛的少年不要命似地拔足狂奔。
呼嘯嘶吼的狂風夾雜着巨大的雨點,如刀割般地砸落在他的臉上。錐心刺骨的痛楚,傳遍四肢百骸,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困難,仿佛下一刻自己就要力竭死去。
他猛然睜開了眼。
“……”
他還活着。
渾渾噩噩的意識在一瞬間清醒,少年警惕地環顧四周,幾乎是刹那間戒備地做起攻擊的姿勢,卻發現全身上下被包成了一個雪白的粽子。
模模糊糊的視野裡是一間陌生的房間。
他不知被誰所救,此刻正躺在一張幹淨溫暖的床榻上。
自有記憶以來,他就從未睡過如此舒服柔軟的床鋪,而周圍也安靜至極,刺鼻的藥味充斥着鼻尖,他眨了眨眼,左眼是一陣刺痛,半個腦袋也被包上了紗布。
昨日的記憶如同被雨水沖刷,變得模糊不清,不确定對方救下自己的用意,他戒備地豎起耳朵,在評估了一番自己的體力後,謹慎且艱難地挪動了下僵硬的身軀,緩緩下床準備逃跑。
明晃晃的太陽,刺得他眼睛生疼。隻是這麼一動,身上的血痂又裂開了。
就這樣一瘸一拐、全身戒備地來到院中時,他耳裡極佳,竟隐隐地聽到不遠處傳來若隐若現的談話聲。
“這是今瑤……平安符……開光加持,希望殿下平平安安、前程似錦……”
院外是一個美麗的花園,就見一男一女站在假山旁。
隻有一隻眼睛能看的他看不清晰,但熟悉的女聲卻讓他恍然憶起了瀕臨死亡時迷迷糊糊間聽到的聲音。
“馬上就要到醫館了,你堅持住,千萬别睡啊……”
“你的苦難已經結束了,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啊。世間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在等着你……”
他無意識地抿了抿幹燥的唇,直到牆外傳來兩道兇兇的狗吠。
“汪!汪!”
沉浸在思緒中的少年一驚,下意識地想要藏匿自己,結果“撲通”一聲,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