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黎說Detour是全城最頂級的夜店,繞了山路十八彎到達山頂,陳彥琛才知道這個頂級還有這麼一層意思。
Detour在市區内一座丘陵的山頂,露天吧台占了一半,室内蹦迪場站了另一半,早上的仙霧噴泉如今已經在彩色LED燈下變得熱情奔放,五花八門的各種高訂豪車占據着露天停車場,宛如車展,杜嘉黎的牛油果在這裡也隻能占了個彩頭。
陳彥琛本來興緻就不高,上山的時候杜嘉黎還把篷給敞了,吃了十八彎的晚風,陳彥琛下車的時候就已經有些吃不消。
更别說一進去就被閃耀燈球的光刺了一眼,激情澎湃的音樂顫抖着他脆弱的心。
這種感覺陳彥琛已經說不上來到底是熟悉還是陌生。
以前在紐約大大小小的夜場遊刃有餘不醉無歸,當時紐約城裡一個不老的傳說,一個亞裔黑發少年長着一張最漂亮的臉,穿着最貴的衣服開着最豪的車,喝着最烈的酒蹦着最野的迪。
而那時候陪在自己身邊的都是杜嘉黎。
六年過去了,陳彥琛六年沒進過這種場合,再次進來,竟隻剩下束縛着他神經的不安和局促。
腦子裡斷斷續續地回放着六年前那晚在蒙特利爾酒吧裡發生的事情,那一杯酒那一個混血男人。
還有之後的那卷VCR。
但他看着杜嘉黎視死如歸的神情,陳彥琛知道這個時候他越掙紮隻會越逃不了,來都來了,就當作是來見識一下全城最頂級的夜店吧。
杜總是VVIP,西裝革履容光煥發,長腿剛邁進門檻,就有兔女郎端着兩杯Vodka Shot貼上前來,杜嘉黎拿出手機掃了兔女郎抹胸上貼着的二維碼,随便敲了個幾位數,兔女郎立刻上前在他側臉送了一個香吻:“黎少今晚玩得開心哦!”
原來換個場合還得換個稱呼。
這個吻成雙成對買一送一,兔女郎湊到陳彥琛側臉的時候,黎少體貼地将人家擋開,一臉壞笑:“我這兄弟不好這口,他無福消受,你把要給他的一并給我好了。”
兔女郎笑着把那附贈的吻也送出後就走開,杜嘉黎碰了一下陳彥琛手裡拿着那冰冰涼的小酒杯:“陳彥琛你别是總蔫蔫的!回來之後你就一直這個樣子,上回我就想帶你來了,結果你窩在梁...哎算了算了,咱不提過去的事情了!你說你,在一個人身上耗費了這麼多心神脾氣,還有沒有意思?今晚不管怎麼說,一世人就兩兄弟,以前我們在紐約的時候那可是曼哈頓雙龍啊我操!我無論如何都得把你的精神氣給抖擻出來!來來來,先開個場,一二三,幹了!”
杜嘉黎二話不說就一杯過,陪着這番慷慨激昂的敬酒詞,陳彥琛也無可奈何,一口悶了,倒杯不留一滴。
來都來了,滴酒不沾就離開也說不過去。
二安士的伏特加給胃來了道前菜,燒了一把火還不至于要命,要命的還是那震耳欲聾的音樂和一直發躁不安的腦神經。
杜嘉黎拽着陳彥琛的手就往人潮裡湧去,就像兩條小魚在沙丁魚罐頭中逆流。
天花挂着的燈球散射下來的光就像在場内的俊男美女身上貼着珠片,台上DJ戴着耳機看不到台下,隻顧着敲打着今晚的全場情緒。
對于這種場合陳彥琛是再熟悉不過了,隻是現在這音樂隻敲得陳彥琛有些頭疼。心裡隻想着等杜嘉黎這貨玩開了,把自己忘得七七八八了就遁去。
陳彥琛早晨穿去上課的灰襯衫還沒來得及換下來,進來之前杜嘉黎嫌他一身打扮太過正經,擡手就解了他對上兩顆紐扣露出了欲語含羞的鎖骨:“這就差不多了。”
他面相本來就年輕,說是大學生都不為過,而且長得白淨好看,場内的晦暗掩不住他貴公子的漂亮,那點心不在焉更給他添上了疏離感,偏偏是燈光打在他身上的時候,蓦地将他這點明明輕車熟路卻又滿不在乎的抽離襯托得像隻在午夜孤獨盛開的玫瑰。
孤獨璀璨且迷人。
他這副尊容不僅斬女更斬男,在場的花花公子見慣了熟悉的面孔都覺得食之無味,如今空降這麼一株藏在玻璃瓶裡的真空玫瑰,心裡癢了,下半身也癢了。
各路的目光在黑暗和燈影摻雜中鈎在陳彥琛身上,一位侍應端着酒走到他們身邊。
侍應手中的盤子上隻放着一杯金黃色的雞尾酒,侍應微笑:“曼哈頓,是那邊程少送給這位灰襯衫的先生的。”
酒甚至都不是給杜嘉黎的,這人甚至都沒聽清楚說的誰,反而比正主還興奮,一拍正主肩膀,老母親似的規勸:“我早就說該帶你出來玩了,不然你還就真以為全天下隻有梁仲曦一個男人了...行了,我也不站你邊兒上給你擋桃花了,你自己好好享受一下你的新男人吧。”
說完就溜走了。
陳彥琛看着杜嘉黎逐漸消失在人海中的背影,正準備逮着機會轉身離開,才看到侍應還托着盤等他。
陳彥琛微笑:“不用了,謝謝。”
那位角落裡的程少看着侍應将自己送出的酒原封不動地拿走,心裡就起了不痛快了。
翻了個白眼笑着罵了句,“讓我瞧瞧到底什麼貨色還敢推我程紹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