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梁錦梅也沒什麼好說的,吃了一隻鮑魚都覺得不是滋味,看見梁仲曦正給晴晴擦嘴,而晴晴隻顧着跟外公玩笑,忽然想起來什麼,便說:“诶仲曦啊,我昨天聽宏瞻說,市理工大的項目最後是不是還是廣镟中了?”
梁仲曦隻顧着折疊手巾:“是,我們還是缺了經驗了,都還沒來得及恭喜姑丈。”
一邊的蔣宏瞻笑笑沒說話。
梁錦梅又道:“你也别怪姑媽多嘴,做項目這種東西,你把價格擡這麼高給誰看呢?價格高不高是一回事,你總得先把項目拿到手再說嘛,手頭上沒項目做,公司的人都等着吃西北風去了。”
爺爺說:“仲曦,聽見你姑媽的話了嗎?你姑媽給你經驗就等于塞錢到你口袋了,好好記住了。”
梁仲曦微笑:“知道了,謝謝姑媽。”
一直沉默的梁錦柏忽然沉聲:“思寰再好好做一兩年,遲些也都是要回傳梁幫忙的。”
此話一出,全場皆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明裡暗裡地投在梁仲曦身上。
梁硯鼎沒有說話,梁太太暗地裡瞪了梁錦柏一眼,梁錦梅挑了挑眉,梁錦松父子的神色大有真心想知道梁仲曦到底怎麼想的意味,卓薰一晚上都扯着那點唯恐天下不亂的眼神,這會兒更蓋不下去了。
而梁仲曦卻隻顧着幫晴晴擦着剛拿過雞腿的小手,晴晴兩條小腿夠不着地,隻知道晃着晃着,小手指指了指轉盤上的醬炒花枝蝦球,擡頭望着自己哥哥:“哥哥,我要球球,謝謝。”
梁仲曦一邊給她夾蝦球,一邊心平氣和:“思寰也好,傳梁也好,都是賺幾碗飯的錢而已,在哪裡都好。”
卓薰終于忍不住了:“哎呀三叔,人家浸過鹹水的,想法跟我們這些老古董不一樣的了...”
隻是卓薰話說到一半,在場除了爺爺和晴晴之外所有人的臉色都白了。
梁硯鼎面不改色,一如往常沉靜地逗着晴晴,晴晴一直小小聲地笑呵呵。
梁太太緊張地看着梁仲曦,梁錦柏臉色皺冷地垂眸,梁錦松父子大驚失色地對視一眼,就連梁錦梅夫婦都沉了些臉色,不約而同地望向梁仲曦。
梁仲曦夾菜的手也停在半空,随即才收回。
二伯梁錦松在桌下立刻摁住了卓薰的手,先是掃了梁錦柏跟梁硯鼎一眼,才立刻對梁仲曦陪笑道:“你伯娘的意思是說你去留過洋,思想跟我們這一輩不同的了。”
卓薰沒有再說話,臉色俱是不以為然。
坐在她身邊的兒子梁仲晖忽然拉開椅子起身:“阿曦,我去抽根煙,來嗎?”
梁仲曦點點頭,把晴晴交給梁太太後就跟着去了後花園池塘邊的雕欄廊下。
真的是中秋,一輪明月高挂郎朗夜空,一輪明月低沉泱泱池底。
梁仲晖是梁仲曦堂哥,要比梁仲曦年長五六年,高高瘦瘦,眉眼間繼承了梁家人的氣宇軒昂,就是常年穿着工程師标配的格子襯衫,戴着無框眼鏡,安靜斯文得就像以前私塾裡的學生。家裡人也好,傳梁裡的人也好,大家都總是說,晖少的性子随不了半點他母親的潑辣和雷厲風行,都跟了他爹,是老實人。
梁仲晖給遞了一根煙,梁仲曦擋着火把二支煙都點出火星。
梁仲晖:“我媽剛才的話真沒要說起那件事的意思,你千萬别多想了。”
梁仲曦微微抿嘴:“是你自己别放在心上。”
兩道白煙随風散去在夜色中,梁仲晖轉頭望着他,問:“一世人兩兄弟不說兩家話了,你這麼多年一直硬着脖子不回傳梁 ,是不是還是因為那件事?”
梁仲曦撣下煙灰,望着湖面,輕笑道:“說什麼呢,都這麼十幾年了,昕表姐跟家沛哥都因為這件事去了英國這麼遠了,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思寰是我從小到大的理想,心願,是我最想做的事情。傳梁要傳給梁家的人,這不還有你嘛。”
兩兄弟對視一眼,梁仲晖輕輕搖搖頭笑着罵了一句“正撲街仔”,梁仲曦也跟着笑了。
梁仲曦:“之前聽我媽說,伯娘給你相親了一個姑娘還談上了,打算什麼時候拉埋天窗了?”
梁仲晖眯着眼望着遠處搖搖頭:“散了。”
梁仲曦:“散了?”
梁仲晖:“很好的女孩,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梁仲晖沒告訴任何人,女孩跟他在一起了大半年,後來發現原來一直都沒跟原來的男朋友分手。原因是之前那個男朋友家裡不怎麼富貴,家裡人看不上,非拉着要門當戶對。
被揭穿那天女孩不哭也不鬧,對梁仲晖平靜說:“你其實也沒有多喜歡我,我們倆都隻是完成任務而已,現在任務失敗了,就這樣吧。”
梁仲晖回頭又問:“對了,聽說小琛回來了,他怎樣了?”
隻是提起名字都能讓心裡竄過一隻玉兔,還蹦哒了一下老高。
梁仲曦挑眉:“話少了。”
梁仲晖笑了:“那小子以前那能叫話多嗎?他也就是對着你話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