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仲曦心情本來就郁悶,遠遠看到那牛油果的時候已經有點火上添油,下車就看到杜嘉黎摟着陳彥琛時的愕然不亞于那兩人看見他時的意外。
果然白天不能說人,夜晚也不能。
陳彥琛将杜嘉黎送到鐵門門口,梁仲曦也已經來到兩人面前,杜嘉黎膝跳反應似的往後退了半步,陳彥琛以免二人在自己家門口鬥毆,下意識地将杜嘉黎擋在自己身後。
梁仲曦看都沒看他一眼,隻盯着陳彥琛:“怎麼沒有回消息?”
陳彥琛的心跳得有點亂,連對視都不敢,眸子低低的:“怎麼過來了?”
看出臉色不太好,梁仲曦伸手想碰一碰他額頭試溫:“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怎料指尖才碰到肌膚,陳彥琛就往後躲開了。可能是風吹的,吹得鼻子有些酸眼睛有些疼。
梁仲曦耐着煩躁:“彥琛,我們先聊聊好不好...”
陳彥琛低着頭再往後退了半步,不是刻意躲開而是真的沒想好該說什麼。
杜嘉黎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手拉開陳彥琛大步凜然地卡到二人之間,往後輕輕推了陳彥琛一把:“你還感冒着别吹風了,趕緊回屋裡去吧,我過幾日再來找你玩兒。”
陳彥琛觑了梁仲曦一眼,似乎還想說一句“再見”的,但還是沒說出口轉身就回去了。
梁仲曦急着就想要跟上去,杜嘉黎眼疾手快地抓着他手臂将他攔住。這不動手還好,一碰過去的時候直接把梁仲曦惹毛了。他猛地甩開杜嘉黎的手反拽住他衣領拽到旁邊内巷,用力将他扔到牆角。
路燈眨了眨,什麼都沒看到。
這場景簡直似曾相識,一陣風,好像把大家都帶回到六年前聖誕,曼哈頓那個雪夜。
梁仲曦力氣大,杜嘉黎差點就被他摔個狗吃屎了,好不容易扶着磚牆站穩,昏暗燈光下隻能看到梁仲曦背對着他低頭點了煙,一縷白煙上竄,身影斜斜映在青磚地上。
就連一個背影都這麼好看,肩寬腿長的,随便一件襯衫都能穿得跟大明星似的,杜嘉黎心裡苦笑,怪不得這麼多年過去了,陳彥琛這小子放着這麼大個林子非挑這隻鳥。
梁仲曦讓尼古丁往自己腦子轉了圈,閉着眼冷靜了好一會兒才把火壓了下去,捏着煙的手蹭在牆壁上将燒盡的煙灰抖掉,轉身逼到杜嘉黎跟前冷冰冰地盯着他,杜嘉黎往後退了一步就貼着牆壁,手心有點出汗。
梁仲曦喉結輕滾:“我跟你說過,你不要再搞他...”
“現在到底是誰在搞他你他媽搞搞清楚!”有些話杜嘉黎也壓在肚子裡一晚上,這時他反而被激怒了,怒從口出忍不住就吼道。
梁仲曦明顯怔了一下。認識杜嘉黎這麼多年,這麼八面玲珑圓滑世故的人,就沒見他起過火的。
但杜嘉黎這次是真的怒了,他雙手用力推開梁仲曦,理了理衣領,瞪了他一眼,自己低頭窩着打火機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低聲罵了句:“我真的是艹你媽的...”
梁仲曦岔了一下神。
杜嘉黎吐出白煙,怒聲質問:“你要是他媽沒準備好能不能就不要再搞他了?”
梁仲曦盯着他的眼神閃過一絲茫然。
杜嘉黎掐着煙的手指戳到他胸前:“今晚你盯着我罵我就算你要打我我也是這麼說的了,哪有你這樣混球的!梁仲曦你他媽這算你什麼?你要是想着要結婚的話那他算什麼?他在你心裡算什麼?”
“我結婚?我結什麼婚?”梁仲曦這回真的愣怔住了,“他跟你說什麼了?”
“你他媽接着裝!紅白藍袋子都沒你能裝!”杜嘉黎冷笑一聲,“他能說什麼?陳彥琛這人有什麼都憋在心裡他能說什麼?我剛才口水都說幹了才逼得他說了你要結婚幾個字。梁仲曦,你要根本沒打算跟他過的你他媽在和什麼稀泥啊?六年了我操!你能不能放過他?!你知不知道你離開之後那段日子他是怎麼過來的?”
說到這裡杜嘉黎真的是越說越惱,悶悶地又罵了幾句髒話,一個人轉身對着牆角抽着煙。
直到一支煙完了他才稍微冷靜了,又從煙盒裡抖了一支咬在嘴裡,轉身朝梁仲曦低聲吼道:“火...”
吼完之後又秒慫了。心裡苦笑,媽的杜嘉黎你這會兒出息了,還敢讓梁仲曦給你點煙。
正想着自己掏打火機,誰知道梁仲曦還真的上來給他點了。
杜嘉黎有些石化,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梁仲曦想放火燒他,還極其猥瑣地躲了躲。
剛才為兄弟出頭的一把火燒了起來,一股火直沖沖竄到腦子火遮眼了,差點把往日裡對這個人條件反射的害怕都燒沒了,炸完之後又隻剩下煙灰了,恐懼又原形畢露。
他心虛瞥了梁仲曦一眼,剛好看到這人臉上的茫然詫異和緊張,又不像是裝的。
杜嘉黎剛才一道義憤填膺罵完了也就跟着洩了氣,語氣也緩了下來:“當年你也是的,你用膝蓋想想都知道,那小子一條心跟着你的跟Kyle能有什麼事?你好歹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啊!你剛回國那段時候他整個人都丢了魂一樣,在外頭聽到别人提起你的名字都跟瘋了一樣。我怕他出什麼事不讓他去酒吧,結果他一個人在家喝酒都能喝到酒精中毒要叫三條九去醫院洗胃。那邊什麼合法你知道,那種東西一次半次都算了,overdose也是會死人的...後來有一次,他就為了你送他那什麼破戒指惹上了當地走藥的那群人,然後給人抓走了差點在荒郊野嶺打死了!”
梁仲曦聽得心口疼:“我當時問你的時候...”
“你當時問我,我告訴你你又能怎樣?當時丢下他要回國的是你,陳彥琛沒求過你留下來嗎?你留下來了嗎?而且我回來之前陳彥琛讓我千萬千萬千萬不能告訴你的,”杜嘉黎睨了他一眼,見他那副表情又于心不忍,轉身面對着他苦口婆心又說,“大哥,你當我求你了好不好,你要不就好好對他,要不就不要再搞他了行嗎?對,你很好,你什麼都有什麼都好,圍着你轉的男人女人一抓一堆,可是陳彥琛也不差啊,你憑什麼啊?”
梁仲曦頭很痛,沒有再說話。不憑什麼,陳彥琛确實什麼都好。
暗巷裡隻剩下一盞忽明忽暗的路燈和兩竄白煙,一個人低着頭,一個人望着天。
杜嘉黎這支煙也到頭了,他也隻留下一聲痛心疾首的歎氣就離開了窄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