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仲曦的傷本就沒有傷及心肝脾肺腎,就算真的傷到了,抹了一層自己心肝給的蜜糖,那也叫人逢喜事精神爽,人心情好了,傷口自然愈合得也快了。
加上腦子撞到了,海馬體先受了點碰,又給小狗的爪子撫平了傷疤,大概也隻記得劫後餘生附贈的一點甜,看着自己那心肝俊美的臉朝自己笑笑再說些好聽的話,萬箭穿心都能立刻痊愈無損了,何況隻被水果刀插了一下。
而且公司到了年末總是特别的忙,趕deadline的趕deadline,跟甲方催尾款的催尾款,跟董事會交代收益的交代收益,前面兩項思寰的那對金童玉女還能手到擒來,但後面一項說到底還是得梁總本人親自過目。
所以就算梁太太多次苦口婆心讓他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但兩個星期不到,傷口拆線的第二天梁老闆就堅持出院了。
出院那天陽光明媚,主治醫生過來給當事人交代了一番,當事人不急,反倒是當事人的母親非拉着人家事無巨細地問長問短,梁仲曦開不了口,最後還是給了一直雙臂環抱胸前挨着門框杵着的淩以信一眼神,淩醫生無可奈何地上前搗開了梁太太。
淩以信安慰:“阿姨您就放一千二百個心吧,您看看咱梁老闆這精神氣,哪裡像還有什麼大問題的。再說了,我答應您我給您盯着他,一定提醒他回來複查。您要是這樣慣着他,他才好不了呢。”
這人長着一張花花公子的臉哄起任何年齡段的女人都如虎添翼,梁太太這才算是放下心。梁太太離開之後,淩醫生煞有介事地往走道觑了一眼,看不見最想看到的人,回頭眯着眼饒有興緻地盯着梁老闆:“出院這麼大的事咱們小嫂子也不來接接你?”
梁仲曦沒脾氣地睨了他一眼,從他面前走過。
淩以信沖他背影喊道:“梁老二!你翻臉不認人是不是!還把小嫂子藏起來!”
梁仲曦理是不太想理他,但離開之前還是在他辦公室桌面留下了一張Camellia Moon親筆簽名照和一盒内部錄音帶。
錄音帶透明塑膠盒子上還有樂隊四位成員分别寫的四個詞:
懸壺濟世,華佗再世,杏林高手,妙手仁心。
妙手仁心是司徒雪寫的,寫完之後她才想起來,這好像是一個電視劇的名字而不是一個成語。
前幾天淩以信還在北京一邊開會一邊摸魚看手機,前幾條還是Camellia Moon的刷屏,刷得他滿心幽怨就要關上手機眼不看為淨的時候,就刷到了傳梁二少被人捅了一水果刀入院搶救的頭條新聞。
淩以信當時會開了一半就立刻買了機票回廣河,那天剛下飛機,連醫生白袍子都沒來得及換上就直奔病房,結果推門就看到二少正精神抖擻地坐在病床上,享受地閉着眼睛,臉上剃須膏的泡沫還沾着半張臉,他家三無小嫂子側身跪在床上,正小心翼翼地給他刮着胡子。
小嫂子意外:“淩醫生?”
梁二少皺眉:“你不是有事回不來嗎?”
淩醫生冷漠:“怕你死了趕不回來看你最後一面。”
得知自己的怨種朋友無礙,淩以信對他的熱情直接降到沒有,一腔熱情無縫轉移到他更喜歡的小嫂子身上,看着這麼一隻順毛小狗正懂事乖巧地給一個不解風情的狗男人刮胡子,心裡莫名生出了些心疼以及要為弱小群體打抱不平的憤恨。
他上前就勾着陳彥琛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勸說:“小嫂子,你老實跟我說,你到底喜歡這人什麼?我讓他改,你别再跟着他。”
陳彥琛笑着臉紅,輕瞟了梁仲曦一眼,繼續給他刮着胡茬子。
偏生梁仲曦最吃這一套,這小狗一點垂眸都能在他心裡百媚生,要不是晾着還有一樽淩以信在場真的就想直接摟着小狗親一口。
所有的心動最後彙成了伸手愛溺地揉了揉他頭發,然後正義凜然地撥開淩醫生的爪子。
淩以信當時主打就是一個路見不平,他雙手抱在胸前正要開口對剛被騙走的小狗進行循循善誘,結果病房門打開,梁仲晖跟周荞走了進來,淩以信才黯然離開。
上次是蔣仲昕,這次是淩以信。
梁仲曦看着陳彥琛這張人畜無害的臉打心裡就覺得,自己堂堂一家公司老闆,再不濟也是個太子爺,自己的男朋友不就是長得好看而已,怎麼就跟觀賞小狗似的,逢人進來都得上前撸一把,小狗還隻會傻愣愣地吐舌頭。
也不知道是怪小狗太乖還是世道太多妖魔鬼怪。
但有時候看着陳彥琛垂眸時候的安靜,心裡分成兩半,左心房存的是歲月靜好,右心室希望的是小狗能夠真正擡頭。
那天周荞離開之前有和他提起,陳彥琛最近的狀态有些讓人擔憂。
周荞懷疑他沒有按照德夫林醫生的醫囑用藥,但她問起陳彥琛的時候,陳彥琛總是笑着含糊過去。
出院的前一晚,陳彥琛帶着沈姨煲的湯來探望他,梁仲曦使了點兒小性子讓他喂自己,陳彥琛也從不會拒絕。
梁仲曦:“爺爺之前提過,等過幾天你要不跟我過去陪他老人家吃個飯吧,他也想見見你。”
陳彥琛人一怔手一抖,灑了毯子上一灘污漬。
他手忙腳亂地拿着紙巾擦拭,梁仲曦攥着他的手腕:“彥琛。”
陳彥琛有些固執地要繼續擦毯子,可他的固執卻有些不堪一擊,手被握在梁仲曦的掌中,就好像一根枯枝。
陳彥琛心裡生出了一些倔強的委屈,雙眼竟有些發紅:“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