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最後還是不歡而散。
紀文軒不讓我把衣服收起來,除非我同意收下它們。
而我顯然不會同意,那就這麼僵着。
紀文軒沒讓我幫他推輪椅,他自己搖着輪椅回了房間。
我忙忙碌碌幹了一會兒,狀态卻不怎麼好,每次路過那些衣架的時候,總會懷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識好歹,辜負了紀文軒的一片心意,還讓我們都不開心。
但每一次我都會搖一搖頭,堅信我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我其實也沒那麼清高,清高的話,就不會接受這個明顯比行業标準薪資要高很多的工作,也不會接受紀文軒時不時帶我出去享受高标準的周邊度假遊。
但我其實潛意識裡給自己劃了一條線,在這條線裡,我蹭紀文軒蹭得還算心安理得,但紀文軒想對我的好已經遠遠超過了這條線,我就會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不配他對我那麼好,我就會認為我成為了一個貪得無量的索求者,我就會惶恐于我對紀文軒的饋贈無以為報。
我做了飯,紀文軒卻沒有吃,他甚至要出門。
我看着他有些吃力地給自己換上衣,想上前一步幫忙,卻被他的眼神逼停了腳步。
——他從來都沒有用那麼陌生而強勢的眼神看着我。
“你……”
“不用。”
我閉上了雙眼,莫名有點難過。
很多西裝革履的人乘車來了,他們将紀文軒衆心捧月般圍在了一起,有人殷切地想幫紀文軒打領帶,紀文軒擡擡手、說了句“不用”。
我站在門邊,其實是有點尴尬的。
我不知道該不該再上前一步,幫他打領帶,大概也許可能,是我的工作?
我正猶豫不決,紀文軒伸手抓起了放在床上的領帶,搖着輪椅向我的方向“走”,我下意識地上前了一步,然後又很自然地走了第二步、第三步……
我伸出手,想接過那條領帶,幫他系好。
“彎腰。”他沉聲說。
“啊?”
“我說,你彎腰。”
我不明所以地彎下了腰,以為他要跟我說什麼悄悄話。
下一瞬,一道冰涼的面料觸碰到了我的後頸。
“别動。”紀文軒壓低聲音說。
我不再動了,紀文軒有些生疏地幫我打好了領帶,然後用比剛才更小的聲音說:“這條領帶送你,衣服你選個六件,剩下的我會退掉。”
我眉眼都笑彎了,柔聲對他說:“好。”
“你推我走。”他開始提要求。
“好,我推你走。”
我正想直起上身,脖子卻被紀文軒的手按了按。
“嗯?”我疑惑不解。
“領帶有點褶皺,我再幫你理一理。”
“哦哦。”
紀文軒幫我整理了一下領帶,期間我的脖子碰到了幾次他的手。
他的手指冰冰涼涼,似乎是氣血兩虛的症狀,我還琢磨着晚上可以給他炖點補品喝。
他的手終于放下,我也終于可以直起上身,不知道為什麼,室内雖然有很多人,但大家都很安靜。
——也過于安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