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頭看向時悠晚,臉上洋溢着純真的笑,略帶撒嬌意味地說,“能請姐姐幫我戴上嗎?”
“好。”
可時悠晚的手剛碰到盒子,她放在另一邊的電話就響了。
工作電話24小時都在喬可那裡,能打進她私人電話的,都是對她極其重要的人和事。
視線受阻,遲羽默看不到時悠晚的手機屏幕。
“姐姐先接電話吧。”
“嗯,你先吃。”事有輕重緩急,時悠晚拿起手機走遠接電話。
飯廳和客廳隔着一道木質滑門,遲羽默聽力再好也聽不到電話那面的聲音,但她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她聽到時悠晚說——好,你們穩住她,我馬上過去。
該來的,遲早會來。
蕭奕既說了要當面問,必然就會不計手段見到時悠晚。或許時悠晚隻當她是小輩來慣着寵着,但她對時悠晚早不是小輩對長輩的情感了。
時悠晚閱人無數,又是那麼的精明聰慧,難道這些年會看不出蕭奕對她起了另樣的邪念嗎?
還是說……時悠晚在有意縱容。
望着精心準備的一桌子還沒開動的熱菜冷菜,遲羽默心裡的暖流倒灌進冰河。
她端起湯碗,一口喝盡,湯是熱的,可心還是很冷。
待到時悠晚腳步聲近了,遲羽默微笑着問道:“姐姐有事要忙嗎?”
動辄上億的工作也好,性質各異的私事也罷,她都沒有立場懇求時悠晚花二三十分鐘陪她吃了飯再去忙。
在時悠晚既定軌道的輝煌人生裡,她隻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風一吹,飄搖不定,連落在哪裡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怎麼才過五天,就又生了奢望呢?
若毫無血緣關系的蕭奕對時悠晚的狂熱暗戀是邪念,那卑微如塵的自己對時悠晚的占有欲又何嘗不是邪念?
說難聽點,她是真正的癞//蟲合//蟆想吃天鵝肉。
她還不如蕭奕。
時悠晚“嗯”了聲,站在她身側,蔥白的手指輕勾項鍊,細心地為她戴上。
“抱歉,小默。我有緊急的事需要處理,得出去一趟。”說完還彎腰從身後給了遲羽默一個側臉吻。
遲羽默按耐住突然失序的心跳:“今晚還回來嗎?”
時悠晚說了“會”,但卻是,遲疑的。
轉身抱抱時悠晚,遲羽默在她身前小貓似的蹭了蹭,貪念她的體溫:“嗯,那這麼多菜,我就和涵姨一起吃了。晚上我就在這住,等你回來。”
雖說宅院裡有其他可以開車的人,但張楷是時悠晚目前最信任的司機。也沒走多久,便打電話叫其折返了。
喬可也還在車上,下地繞來這邊替時悠晚拿包。
“時總,我來拿。”
迎上助理目光中的疑惑和問詢,時悠晚上車前頓了腳:“你留下陪小默吃飯?”
“……”喬可忙不疊地擺手搖頭道,“時總,您去哪裡,我就跟去哪裡,這是我身為私人助理的覺悟和職責。”
她倒不是怕遲羽默。遲羽默的性格是他們幾個公認的好,也百變多面。
歡快的時候像小太陽,溫順的時候像小綿羊,難過的時候像過雲雨,闆臉的時候像黑老大。
就是因為遲羽默太乖太懂事了,再者,喬可也知道遲羽默的過往十年,故而很難面對孤獨無望的遲羽默。
“小默很難相處嗎?”時悠晚坐進了車裡,又一個問題砸向了喬可。
“……”喬可愣了愣,靈機一動,禍水東引,“默小姐很好的,特别好,不信您問楷哥。”
張楷素來穩重,寡言少語,擡眼從上方後視鏡與時悠晚對視,不緊不慢地說道:“默小姐是什麼樣的人,時總最有發言權。”
話音落,後上車的喬可就豎起了大拇指,自愧不如。
跟着時峰集團總裁近身做事,嘴不但要緊,也要會說、懂說。
喬可确認一遍地址:“導航沒錯,楷哥,開車吧。”
“等一下!楷哥,等一下!”
遲羽默突然跑來車前,吓得已挂擋的張楷快靈魂出竅了,幸好他起步時踩油門都很輕,這才沒釀成慘劇。
車門一打開,時悠晚擔憂地去抓遲羽默伸來的手腕:“小默。”隐約還能聽出怒氣。
“默小姐,你這樣攔車是要吓死我們啊?”喬可也是丢了一半的魂,“我們的号碼你都有,打電話不比你沖過來更快嗎?”
“對不起。”遲羽默慌忙跑出來,沒顧上電話不電話的。
趁時悠晚上樓換衣服等車那會兒,她去廚房用現成的食材做三明治,聽見屋外汽車發動的聲音就心急了。
“姐姐,”她雙手捧着三個油紙袋,“不知道你們晚上有沒有吃别的東西,也不知道你們還要去忙多久,這是三份吐司夾的雞排、雞蛋和生菜,做法簡單了些,但可以墊墊肚子。”
喬可喉頭一梗,想咬舌頭,後悔自己那幾句話裡夾雜着責備和埋怨了。然而說出去話,潑出去的水,她也收不回來了。
“謝謝。”張楷第一個向遲羽默道謝。
時悠晚還使勁抓着遲羽默,心中翻湧的情緒複雜難明。
喬可大着膽子,越俎代庖地從遲羽默手裡接下食物,也發自肺腑地感謝道:“謝謝你啊默小姐,我們是真餓了,我和楷哥都會吃的,也會監督時總吃完。”
僵持了一兩分鐘,時悠晚才松開手。
她靠回椅背,面色明顯冷了幾分,平靜地發号施令:“張楷,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