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蟲最近似乎心情不好。
沃斯看着蘭徹下颌滑落的汗水,在心裡想到。
訓練室裡器材不多,不過對沃斯來說已經很夠用了,偶爾雌蟲晚上沒有工作,也會和他一起訓練一會兒。
沃斯雙手撐地,倒立在黑色地闆上,雙手迅速用力彈起身體,腿彎順暢地勾上高處的橫杠。
雄蟲上半身甩起,利落地劃出一道弧線,一隻手握着鎖鍊,右腿屈起穩穩地地坐在上面。
他垂眸看着下方的雌蟲,蘭徹正走神似的一直不停倒挂卷腹,幾絲汗水将他的皮膚潤得發亮。
“蘭徹。”沃斯開口道。
雌蟲真的走神了,竟然沒聽到。
沃斯沒有再叫他,也沒什麼要緊事,他就是有點擔心雌蟲遇到了什麼事情。
待會兒睡覺時問也行。
蘭徹洗漱完出來,就看到沃斯正靠在床頭看着自己。
“怎麼了?”他坐在雄蟲身邊,邊擦着頭發邊問道。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今天總是走神。”而且情緒也異常地低迷。
蘭徹擦頭發的手一下子頓住,他神色怔然地看着雄蟲純黑的眼睛。
扯開嘴角笑了一下:“亞其那邊,又出事了。”
沃斯并不十分關注新聞,不過這件事他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亞其身為中将,是蘭徹的同事,兼戰友。
雌蟲前兩天回來,氣得眼睛發紅,沃斯才知道星網上沸沸揚揚的軍雌是蘭徹的同僚。
“該死的比安!”蘭徹恨聲。
沃斯擔心地拉過他的手拿走毛巾,将雌蟲攬到被子裡團團包住,自己去給他擦頭發。
蘭徹原本被氣得肺疼,又被星網上那些個蠢貨弄得心口漏風,這下才算是情緒穩定了些。
他往雄蟲懷裡縮了縮,這才壓着聲音厭惡道:“五皇子自導自演,放出消息說亞其的事和赫因那狗東西有關,星網就爆炸了。”
沃斯今天忙着自己的精神域,倒是恰好沒有登陸星網。
“都在罵赫因?”他猜測道。
“不,全部都在聲讨亞其。”雌蟲啞聲道。
沃斯頓時震驚,毛巾頓在雌蟲頭頂。
“聲讨亞其?為什麼?”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蘭徹臉埋在雄蟲下落的手心,眼睫濕潤地貼着雄蟲顫抖的心髒。
“他們說,亞其他是死得其所。”聲如泣血。
其實那些話更難聽,就連最開始為亞其發過聲的幾隻雌蟲也說,亞其的事肯定和赫因閣下無關,就算有關,那也算他享過福運了。
甚至有上萬隻雌蟲在星網上嫉妒亞其死在赫因手裡,對着亞其的兩個雌蟲弟弟肆意辱罵,要不是萊文和蘭徹發現苗頭就把他們保護起來,恐怕現在兇多吉少。
整個帝國都對赫因有種狂熱的迷戀追捧,法律就是擺設。
沃斯猛地收緊右手,鑽進被子裡也将顫抖的雌蟲緊緊抱住,摩挲着他的後背。
那是侮辱。
對死者的侮辱。
雄蟲眼眸深暗,其中光芒仿佛難以流動,被凝重的冷意凍結在裡面。
他冷心冷肺,見慣了血腥而無動于衷,卻也對此心生悲哀。
亞其立下多少功勳都是枉然,這惡心的制度。
蘭徹緊緊地蜷縮在他懷裡,這場精神暴亂悄無聲息,卻又來勢洶洶。沃斯任由雌蟲壓抑地低泣,不斷地撫慰他的精神域,親吻他的頭發後頸。
溫和的信息素緩慢地湧動着,猶如潮水包圍着雌蟲的身體和心髒,讓他在沉重又輕柔的安撫中漸漸睡去。
沃斯卻靜靜地睜着眼睛,細心感受着雌蟲起伏的胸腔。
他害怕了。
蘭徹也是中将,并且已然站隊,和赫因那邊是勢不兩立,赫因又一直觊觎蘭徹……
必須赢,沒有别的路可走。
他心中暗自做了一個決定,側身抱着雌蟲的腰,讓雌蟲的腦袋露出被子免得呼吸不暢。
蘭徹渾身發燙,眼睫掃過雄蟲手心,一片濕漉漉的觸感。
沃斯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燙,可能隻是因為哭過所以身體有些發熱。
他閉上眼,将額頭與蘭徹相抵。
面容平靜得仿佛已經睡着,實則意識沉入精神域,觀察着自己球形的狹窄内壁。
他沒有猶豫,立刻驅動精神絲,感應中的中核外表散發着淡金色的光芒,輕輕地起伏旋轉着。
厚重的能量從核心散發,經過根部輸送到精神絲頂端,沃斯的精神絲顯得有些怪異,粗細和長短都不一樣。
粗細自然是因為他曾經割裂過精神絲,至于長短……
沃斯控制精神絲接觸中核表面那些細小的裂縫,隻見這一個地方中核縫隙驟然變大,一個小小的芽尖出現在那裡,以微不可察的速度緩慢生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