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已顧不得問這些,眼下不論是殺人,還是身世的隐瞞,一旦報了官就麻煩了。
陳瑤輕輕“哦”了一聲,然後看着鄭思一臉疑惑的問道:“是這樣嗎?鄭公子。”
鄭思低着頭,手裡的繩索也松了下來。
像是做了某種決定一樣,他從屍體旁站起身,将一旁的周盈扶起,沖陳瑤恭恭敬敬的行禮。
“舍妹一時驚慌,沖公主撒了謊,望公主恕罪。”
周盈望着那女子一愣。
長公主?
陳瑤沖她一笑,接着再次看向鄭思。
“今日倒是坦率。不打算撒幾句謊,試着瞞一下本宮?”
“公主既已查到了鄭思的去處,今日之事查起來定也是易如反掌。”
說完,他沖陳瑤跪了下來。
“公主的恩情,鄭思銘記在心。望公主留吾妹一條性命。”
陳瑤沒有回答,看了看地上的屍體沖周盈問道:“那人對你毛手毛腳了嗎?”
周盈臉色微微發紅,然後點了點頭。
陳瑤沖身後的吳甯示意道:“把屍體處理幹淨,記得手筋腳筋都挑了,省的做鬼還禍害别人。”
陳瑤吩咐完後,眼前的侍衛便利落一陣手起刀落,接着便将屍體拖向别處。
周盈捂着嘴看着這一切,再望着眼前這位說話做事雷厲風行的女子,第一次有對權勢有了切身的畏懼。
“别怕。”陳瑤望着她,“沒事了。”
接着,沖馮雨安頓道:“檢查下她身上有沒有傷口,需要的話叫個大夫。”
馮雨應了聲後,周盈就便攙着進了自己的院子。
月光之下,寬大的院落突然顯得清冷。
鄭思依舊跪在地上,就像是在為自己的話等一句肯定的答複。
雖然眼前這位長公主,已經顯露了自己的态度。
鄭思端正的跪在地上,低頭看着眼前人的腳步越走越近,接着聽到對方冷冷的說了句:“擡起頭來。”
男人聽出了她的不快,擡眼也看出了對方神色的不悅。
“回本宮話。”陳瑤微微蹙着眉,“接下來,你是打算留在燕京了嗎?”
“是。”
鄭思話音剛落,臉上便挨了陳瑤實打實的一巴掌。
不同于上次救她時那無措的一掌,這次的一巴掌裡頗有些懲戒的意味。
“這麼急着送死,當初爛在亂葬崗裡算了。”
女人的聲音裡帶着掩飾不住的惱火,遂也不吐不快。
“就算大赦,你也是鄭家人。燕京城裡多的是認識你的世家公子,多的是國仇家恨無處宣洩的的平民百姓,想在燕京城裡活下去,簡直就是笑話。”
鄭思因她的一巴掌,頭也不由微側向一邊。
聽她說完這些話後,他再次直視對方的眼睛,神色裡沒有任何波瀾。
“燕京是在下生長的地方,回燕京情理之中,至于他人的奚落。”
他語氣平淡,話語間卻滿是殘酷。
“鄭思在燕京城内被遊街,辱罵,在流放時被折磨,羞辱,經曆過這些,往後的冷眼潮弄又算得了什麼。”
陳瑤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至于公主說的性命之憂。”鄭思淡然一笑,“國仇家恨是整個景國的事情,鄭思若想逃,又逃得了多遠,逃得了哪裡去呢?”
陳瑤看的出,這人是決意留在燕京了。
至于他為什麼想留下,是想落葉歸根,亦是有其它打算,陳瑤眼下也不想理會了。
反正這男人就是找死,她管不着。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陳瑤居高臨下的望着他,“好自為之吧,就當今日本宮沒見過你,以後也不會再理會你的死活。”
鄭思注視着她帶着愠怒的臉,一時間并沒有回應她的話。
“怎麼?嫌我說話難聽了?”
陳瑤被他這副認真的表情注視的有些不自在。
“鄭思辜負了公主的好意,才惹公主憤怒至此。”他沖陳瑤叩首,“在下無以為報公主的恩情,日後若有需要的地方,願為效犬馬之勞。”
“本宮不缺人效力。”陳瑤示意他起身,“不過你在本宮眼裡還是有些價值的。”
她擡頭看了看夜色。
“你雖如今與科舉無緣,但當年的才子之名我還是記得的。”
接着,她轉頭望向對方:“回答本宮一個問題。”
鄭思看着陳瑤望着月色,沉默許久後輕歎一聲。
“若什麼都懂,卻任自己淪為了棋子,是不是顯得太愚蠢了。”
鄭思看着對方臉上茫然的神色,沒有立馬回應。
“回話。”陳瑤别過臉。
“大道理世人都懂,各種糾纏,無非是執念二字。”他語調溫和,“若不是為了堅守某種東西,又豈會甘願淪為棋子。隻是付出的越深,以後恐會傷的越深。”
陳瑤看着鄭思,許久沒有說話。
她欣賞這個人的通透,也本能的将自己隐藏起來。
陳瑤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故意問他:“本宮以前喜歡過你,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