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從未見過長公主如此大怒的樣子。
往日公主無非是态度傲慢,但像這樣大發雷霆的樣子,卻不多見。
李成正在興頭上,聽到陳瑤的喊叫雖有些不滿,卻仍是回過頭來恭敬的沖她說:“這些人都是俘虜,公主要是害怕還是……”
“叫你住手,沒聽到嗎!”陳瑤怒氣之下,一把掀開了桌上的酒盞。
李平看着從場上掉下來的酒盞,側頭抿了抿嘴,示意士兵們停下。
鄭思看着陳瑤氣息不穩的樣子,扶着她坐了下來。
“不知長公主有何指示?”李成走到看台下面,話說的恭恭敬敬,神色裡卻是帶了些不滿。
陳瑤穩了穩氣息,恢複了往日的聲調。
“既是俘虜,要殺便殺。今日這樣與虐殺有何區别!”
李成皺了皺眉:“公主的意思,是蠻國士兵還不能虐殺了?”
他不屑的神色掃視過那群俘虜。
“殺我景國這麼多人,憑什麼不能虐殺?”
“虐殺士兵或許可以震懾敵人,但若有一天,我們景國的士兵被俘虜,隻怕會有更殘忍的對待。再者,若我景國願意善待戰俘,以後或許也能說服蠻人歸降。”
李成皺了皺眉,慢着調子對陳瑤說:“公主仁厚是景國之福。但末将平日要在軍中立威,若下達的命令被随意的否定,以後怕是有些難做事了。”
說完他掃視了一下會場,笑了笑:“在下是個粗人,平日在軍營裡做事講究用本事說話,如此才能讓人心服口服。”
說着,他慢吞吞的說:“不如這樣吧。若有人願與在下比試,讓我李成輸的心服口服,手下的兄弟自然也不會再虐殺了。”
說完,他指着不遠處的練靶場。
“這裡剛好有射箭的地方,末将在軍中射箭的本事位居中上,比這個不算欺負人吧。”
會場中沒有人站出來。
一是因為不願意得罪太後的人,二是因為,今日的獵殺在許多人眼裡也算衆望所歸。
陳瑤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想的,也知道今日這事不能過分幹涉。
眼下正準備将這口氣咽下去,就看鄭思往前走了兩步,沖李成作揖:“鄭思願意一試。”
無數目光齊刷刷的都在鄭思身上,包括陳瑤。
衆人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曾是燕京城裡有名的才子,是武将世家出身,但從未聽過他在這方面有什麼建樹。
“哼。”李成輕蔑一笑,“與面首比試,隻怕别人要說我李成欺負人了。”
鄭思平靜的問道:“李将軍不敢嗎?”
“放屁。”李晨在地上吐了口唾沫,“想比試可以,我得再加個條件。”
他指了指馬匹:“輸了的,要雙手綁上繩子,被馬拉着跑一圈。放心,不會丢命,最多丢人。”
坐席裡隐約傳來一些笑聲,陳瑤沖鄭思搖搖頭。
男人卻一笑:“鄭思與公主一樣,也不認可虐殺之舉,卻少了公主說出來的勇氣。”
接着,鄭重說道:“在下願意一試,願公主允許。”
陳瑤知道這人不是個聽話的,送死都攔不住的那種。
隻能心裡歎口氣,沖李成說道:“那就比試一下吧。”
接着沖鄭思點點頭,神色裡是少見的鼓勵。
男人沖她鄭重作揖後,便往看台下走去。
李成也準備離開時,就聽陳瑤故意歎了口氣。
她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鄭思的手最是好看,要是被繩子磨破了皮,得多可惜。”
李成聽到這話,轉頭看去,望着長公主一臉可惜的神色,明晃晃的将“護短”兩字寫在臉上。
“本宮就是随便說說。”陳瑤一笑,“我這面首愛逞強,可得替我好好教訓他。”
李成沖她拱手後,笑着回他:“男人切磋,不礙事的,公主放心。”
可心裡卻是愈發較真起來,連步子都更有力了。
老子今天就算不傷了他的手,也要讓他把人在公主面前丢盡了。
陳瑤原以為這次的射箭比試,應是兩個人對着固定的靶子射箭,命中最多者獲勝便是了。
可李成卻命令手下人将四個箭靶分别綁在俘虜身上。
俘虜們早已被折磨的精疲力盡,此時站在場内,面如死灰。
射箭場上圍滿了今日看馬賽的人,包括提前離場的女眷。
李成一邊擺弄着手裡面的弓箭,一邊有些譏諷的對鄭思說:“要是怕丢人,現在離場還來得及,省的一會兒那幾個蠻人死在你手裡,那就難看咯。”
“鄭思多謝大人提醒。”他語氣恭敬,“隻是人已經下來,就沒有回去的道理了。”
“那老子就等着看你丢人現眼。”李成神色裡滿是嘲笑,“等比賽結束了,怕公主都看不上你侍寝了。”
鄭思沒有理會他的譏諷,盡全力适應着手裡的弓箭。
他已多年未曾拿起過它們,手裡到底是有些生疏的。
随着比賽一聲令下,鄭思心裡微微提了口氣。
靶場裡的四個靶子此時已經綁在犯人了身上。
或許是體力不支,或許是有些害怕,靶子在微微晃動着。
陳瑤屏息凝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裡已經做好了鄭思輸了以後,自己下場拉下臉,為他說兩句話的心理準備。
畢竟真被馬匹拖着,丢了半條命也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