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思苦笑了下,側頭望了望身後不遠處的馬車。
也是此時,他看到正掀開車簾歇息的陳瑤,突然捂嘴,做欲嘔之狀。
趙德也恰巧看到了這個場面,忍不住望了望鄭思,幾番欲言又止後還是開了口,低聲問道:“公主是有身孕了嗎?”
鄭思看了他一眼,沒想到趙德問的這麼直接。
他不否認自己與陳瑤暧昧不明的關系,卻非常果斷的下了判斷:“不是。”
然後思索後說道:“公主是染暑氣了。”
趙德看鄭思果斷的語氣,還是有些半信半疑。
也不知道這人是不好意思承認,還是真的如她所言,長公主隻是中了暑。
鄭思從未往這方面想。
他記得她是吃了絕子藥的。
今日天氣炎熱,隊伍裡因暑氣作嘔的也并非個例。
隻是看着她難受的樣子,鄭思不由有些心疼。
隊伍休憩之事,陳瑤下了馬車,稍稍舒服了些。
她低聲做嘔了兩聲,因為惡心胃口差,想吐也吐不出來什麼。
人正這麼幹嘔着,就見一碗解暑湯藥呈遞在自己面前。
“公主喝點湯藥吧。”鄭思好心勸道,“喝了會舒服些。”
陳瑤擡頭望着他,再看看他的一片好意,那碗性涼的解暑藥。
陳瑤忍着惡心,從牙縫裡擠出了句,“不用。”
“藥苦也是要喝的。”鄭思看她這樣難受,心疼之餘也是有些焦灼,“公主不喝,隻怕這暑氣是退不了的。”
陳瑤瞥了他一眼,突然有一種想破口大罵對方“傻子”的沖動。
什麼暑氣。
本宮這幅樣子還不是你害的?
你個傻子看不出來嗎?
她覺得牙根癢癢,正想尋個由頭罵他兩句,可剛開口,就又開始幹嘔。
鄭思看着不妙,立即叫來了陳瑤的大夫王為,說明了情況。
王為毫不波瀾的聽完後,看着鄭思輕歎口氣。
接着又看了眼陳瑤後沖鄭思回道:“公主身子不适合此湯藥,我來處理吧。”
鄭思覺得他那歎氣還有一望的态度有些奇怪,正想再問詢兩句,陳瑤就回他道:“本宮無礙,多謝大人關心。”
她這話透露出疏離之意,鄭思也隻能作罷,沖王為說了聲:“那就有勞大夫了。”
王為望着鄭思,短暫思索後說了句:“公主近日不太舒服,脈象快速,情緒多變易怒。大人若為公主着想,便記得不要惹對方生氣。”
鄭思總覺得這話聽着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剛想開口問詢,就見陳瑤皺着眉頭沖王為大聲說道:“本宮哪裡多變易怒了!”
王為看着她這副兇巴巴的樣子,搖搖頭沒有說話。
陳瑤說完,緩緩站起身子,往馬車方向走去。
鄭思看着她步伐比平時慢了些,馮雨也在旁邊攙扶着,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鄭思在軍隊啟程後,腦海裡便一直揣摩着今日這件事。
他越想越覺得有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似乎在變成可能。
而當這種可能性沖進自己的腦海裡的那一刻,鄭思覺感覺呼吸都有些緊張了。
因為軍隊忙着趕路,兩人本就說話少,如今對方又态度疏離,一副拒絕與他溝通的樣子,鄭思隻能遠遠看着對方,生怕陳瑤見了自己動了氣。
幾天下來,他看着對方嘔吐,下馬車會捂着肚子的樣子,那個一開始便被他推翻的猜測,不斷的浮現出來。
鄭思特意找來了軍醫,含蓄的問對方:“脈象快速,一般是什麼症?”
本以為軍醫會多問幾句,哪曾想對方的第一反應,便是用輕輕咳嗽掩飾着笑意。
“大人還真是跟弟兄們傳言的一樣,現在才看出來啊。”
對方短短幾句話,鄭思隻覺得心口要跳出來了。
“王為那個人呀,雖然有時候話不中聽,卻是個熱心的。”他笑着解釋,“若是他告訴你公主脈象快速,那便是暗示公主是滑脈,有身孕啦。”
說完,他看到鄭思整個人伫立在那裡,少有的回不過神的樣子。
軍醫目光裡帶着些少見的調侃之意。
“在下雖不是治婦人之症的,但自己夫人懷孕時,跟公主的反應一模一樣。”
軍醫與大多人的反應一樣。
公主嫁過人,如今二十多歲,到了年紀有了身孕,也不算什麼壞事。
看鄭思似乎還是沒有回過神來的樣子,他隻覺得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當年聽到自己夫人懷孕時,他也是這樣傻乎乎的樣子。還一連确認了好幾次,生怕自己聽錯了。
等終于确信自己要做父親了,驚喜之餘也有了更多的責任。
離開前,他忍不住拍了拍鄭思的胳膊,語重心長的多說了幾句。
“大家一起出生入死多年,不論大人與趙将軍有何打算,弟兄們都會支持。如今公主有了身孕,大人更要好好考慮謀劃了。”
鄭思知道他說的意思。
事情一旦失敗,那腹中的胎兒要麼沒了性命,要麼生出來,也會背個亂臣賊子的罪名,怕是難以善終。
鄭思看着遠處放下車簾的馬車,想到對方有了身孕的事,心裡有了些奇妙的感覺。
一種喜悅,激動,又緊張的情緒彌漫着自己,同時也有了更多的困惑。
為何公主不主動提起這件事,對他避而不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