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辛苦了。”他拿了點水給她喂下,心裡也松了口氣,“母子平安就好。”
“好醜。”陳瑤看了看孩子,“怎麼那麼醜?”
“不醜。”鄭思笑了笑,“很好看。”
陳瑤索性當他說的是真的,可還是覺得孩子們出生時是真的醜醜的。
皺皺巴巴的跟猴子似的。
她一邊覺得他們醜,一邊有些恍惚之感。
她真的做母親了。
孩子是她與鄭思的。
陳瑤緩緩伸出手,忍不住摸了摸他們啼哭的臉,慢慢覺得,好像他們也沒那麼醜了。
***
次年夏天,鄭家的雙生子已經半歲了。
哥哥取名雲卷,妹妹取名雲舒,有如雲彩般自由自在之意。
太後寝宮裡,趙容一手抱着一個,看着兩個面容精緻的孩子,滿身欣喜的贊歎着:“真可愛啊。”
說完又看着在一旁喝茶的陳瑤,笑着說道:“我聽太醫說,你剛生下他們兩個時,還說他們醜來着?”
趙容沒有孩子,也沒見過新生兒的樣子,但聽到這話也覺得有幾分意思。
她一邊笑一邊說陳瑤:“哪有當娘的說自己孩子醜的。”
“剛生下來醜就是醜。”陳瑤還記得他們兩個的樣子,“皺皺巴巴的,眼睛也睜不開,也就鄭思覺得好看,整天把他們當寶貝一樣寵着。”
說起當朝丞相鄭思,愛妻顧家之名早已傳遍燕京。
燕京城裡關于夫妻和睦有各種佳話流傳,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陪夫人生産這事。
鄭思也沒想到,他當初的陪産之舉,引得女人誇贊,官員效仿。
而效仿的男人們,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撐得住的。
有的受不了這血腥場面中途逃離,還有的當場暈倒,最後不論什麼結果,多少都理解了女人生産的不易。
鄭思在養孩子上多是親力親為,半年下來也是感歎,為人父母當真不易。
“你嫁了個好夫君。”趙容笑着感慨,“先帝不怎麼疼人,對我算是嫔妃裡最好的,有時候也難免覺得,或許嫁給帝王,注定是嫁給涼薄吧。”
趙容想了想,又輕輕一笑:“在這上面,聖上與先帝是有幾分相似的。”
提起陳弘,陳瑤便不怎麼說話了。
趙容也能理解她的态度。
和親的事,回燕京的事,到底是傷了這份兄妹情了。
而一想到他的夫君鄭思,趙容也是一陣感慨。
景國終于有些盼頭了。
如今天子大權旁落,鄭思掌握朝政大權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他剛上任時,朝廷上下少不了流言蜚語,再加上與公主成親,背地裡更是說什麼的都有。
可快一年的時間下來,也沒人再提這些事了。
鄭思是曆任丞相的做的最好的一個,也是最心系蒼生的一個。
至于萬人之上的那個天子是什麼想法?又是什麼處境,景國百姓也不管這些。
畢竟天子在真正掌權的那幾年,一味忙着制衡之術,不怎麼理會百姓。如今好不容易有人為百姓着想,那自己也便抓緊時間讓日子往好裡過吧。
看着懷裡兩個可愛的孩子,再想到陳弘與陳瑤也是雙生子,趙容心裡也不免唏噓。
這對兄妹,怎麼就一步步走到這樣的地步了。
想到陳弘,趙容也不免多說了幾句。
“自從那個蘇曉曉來了宮裡以後,聖上這身子便差了些了。”
陳瑤見過蘇曉曉,也知道聖上寵她。
那女子看着像隻溫和的金絲雀,乖巧的甚得陳弘心意。
一個容貌美麗又毫無威脅,乖巧聽話的女子,男人喜歡也無可厚非。
至于陳弘身體上的變化,她多少也感覺得到。
陳瑤和親前,陳弘氣色還是不錯的。
或者說身體一直不錯。
等她回京再次見到他時,總覺得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疲憊之态。
這份疲态,不知是因為那幾年政務煩心,心思憂慮所緻,還是真的跟女人有點關系。
總之這幾年下來,他的精氣神确實不如以前了。
她婚宴時,雖未與陳弘說話,卻也見他有些輕微咳嗽。
陳瑤私下裡又問了禦醫,禦醫說聖上是受了風寒,休養一陣子便好了。
直到現在,一年時間都過去了,陳弘還是時不時的咳嗽,最近還有愈發加重之勢。
她偶然間碰到禦醫時,忍不住多問了幾句,對方似乎也沒什麼辦法。
“人的體質并非一成不變,聖上這幾年身體底子确實不如以前。”太醫寬慰着她,“但聖上年輕,喝些藥,慢慢調養調養,平時多休息休息,體質興許也是能好起來的。”
陳瑤雖很少再主動找過陳弘,但多少還是有些在意他的身體。
聽太醫這樣說後,她便也稍稍放了放心。
“說起這蘇曉曉,其實也沒什麼讓人讨厭的地方。”趙容一邊逗着孩子,一邊随口說道,“在宮裡無欲無求,性格也溫順,長的又貌美,也難怪聖上喜歡。隻是有時看着她難免覺得,她不像個活生生的人。”
趙容神色裡帶了些困惑,望向陳瑤。
“什麼都不圖,什麼都不要,活在世上是為什麼呢?”
“這樣也不錯。”陳瑤微微一笑,“沒有求,便沒有憂,省得煩惱。”
聊到這裡,趙容又不禁感慨:“聖上多年膝下無子,她如今有了身孕,也是喜事了。”
陳瑤也是認可這話的。
天子子嗣問題本就算國事,如今嫔妃有了身孕,朝中局勢也便能穩定些了。
兩人正準備再閑聊會兒,就看見太監火急火燎的闖了進來,跪在他們面前低頭通報道:“陛下……陛下染了‘七日寒’,禦醫已經正在診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