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悶悶不樂的看着他,覺得自己師父慣是會掃人興緻的。
“但前世的事還是可以說一些的。”中年道士笑着補了句:
小道士眼睛瞬間一亮。
“那隻貓……,不是,那個貴人你還記得吧。”
他點點頭。
“她前世呀,是一隻流浪慣了的橘色野貓。性子倔,脾氣也大,逮誰咬誰,不讨人喜歡。”
中年道士說着說着,就笑了起來。
“直到有日受了傷,偶然被一個住在深山裡的年輕人救下。那人看它怪可憐的,便收養了它。”
“那它還咬人嗎?”
“肯定咬啊,脾氣可大了。”道士神色頗為理解,“一隻流浪貓,不兇一點哪能活到現在?剛被那年輕人收養時,抓的他一身都是傷,後面才慢慢不抓了。”
想到那天師傅提的那個養貓人,小道士追問道:“是那個公子嗎?”
中年道士點點頭。
“那後來呢?” 他催促道,“後來什麼結果?”
“就是一貓一人,好好過日子呗。”道士一笑,“那養貓人寵它的很呢。這貓雖脾氣大,可慢慢的也不亂抓人了,隻可惜啊。”
道士歎了口氣。
“前世本也動蕩。冬天裡物資短缺,深山裡也不太平,在一場浩劫裡,那養貓人被匪徒殺了。”
道士回想着初見陳瑤時看到的前世場景。
“年輕人死了以後,那貓像是知道他醒不來了,趴在對方身邊一直嗚嗚的叫,不吃不喝的守着他。最後與他一起被冬雪覆蓋,就這麼去了。”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感慨。
“人有前世今生不假。但多數來世都不會有什麼交集了。”
小道士聽完,也認真的說:“今世再遇還能修成正果,也屬不易了。”
中年道士看他小小年紀便說出這樣的話,雖忍俊不禁,卻也卻也認可他的話。
“是啊。”
他擡頭望天,笑着說道:“都是造化。”
***
陳瑤輕輕推開書房的門,就看鄭思伏在桌上睡着了。
他手邊每天都是一堆公文需要處理,忙來忙去,好像就不會歇息似的。
陳瑤緩步走到鄭思身邊,在他耳邊輕輕說道:“大人再不醒來,這書房裡的畫就要被我發現了。”
男人手指微動了下,輕輕一笑。
她怕是早都發現了吧。
鄭思慢慢坐起來,看着她笑問道:“瑤兒覺得那些畫如何?”
“對得起才子的美名。”
陳瑤瞥了他一眼,故意拉長了調子。
“成了親後,鄭大人整天忙于公事,怕也沒閑心畫了吧。”
“夫人想錯了。”鄭思一笑,“得空了還是會畫些的,隻是沒在府裡放着。”
陳瑤取出他書房裡的畫作,一張張看過後認真的說:“我要把它們都收好,跟袁子儀的那張放一起。”
鄭思擡手撫了撫她耳鬓邊稍稍淩亂的發絲,溫柔的回她:“好。”
他知道她的重情重義,也理解了袁子儀的癡情。
他如今的癡情,也不比對方少。
這麼好的女子,配得上任何男人的喜歡。
陳瑤在他面前落座,支着胳膊看着他笑。
“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可要如實答我。”
鄭思點點頭:“自是對夫人說實話的。”
陳瑤盯着他的眼睛問道:“世人皆知你拒婚的事,可你當真一點都沒喜歡過我嗎?”
鄭思想了想,望着她的眼睛,露出着無奈的神色。
“那個時候,我多少是有些愚鈍的。”
陳瑤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你同我講的那個女鬼與書生的故事,可還記得?”
陳瑤想了想,似乎還有點兒印象。
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冬日宴的晚上,他第一次背着她時,自己給他講的那個故事。
陳瑤點頭困惑的問:“提那個做什麼?”
“你說那女鬼在書生耳邊吹了口氣,便把他的魂兒勾了過去。”
陳瑤想到書本裡是有這麼一段,點點頭。
“那時你不理解,女鬼為何這樣便勾走了書生的魂兒,我也多少有些困惑。”
鄭思想到當年的事,輕輕一笑。
“直到你在我耳旁吹了口氣,好像也有些明白,那書裡是什麼意思了。”
鄭思望着她,思索後緩聲說道:“書生的魂,或許真的被勾走了一些吧。”
陳瑤想了很久,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兒來着。
當年她确實在鄭思耳旁吹了一口氣。
一想到她當年懵懵懂懂的做了這種事,陳瑤都替那時候的自己害臊。
可羞澀過後,她再次俯下身子,沖鄭思耳邊輕輕吹了口氣,低笑着說:“那這書生可得好好看住自己的魂兒,别動不動就被女鬼拿了去。”
鄭思側頭看着她,溫柔說道:“書生的魂兒,怕是早都被你勾走了。”
陳瑤伸出胳膊,輕輕摟着他,神色裡透露着些許依賴:“那我會好好保管的。”
鄭思很喜歡現在的日子。
與喜歡人的朝夕相處,一起撫養他們的子女,雖普通卻彌足珍貴。
當朝丞相如何,受人敬仰又如何,都是凡體肉身,食五谷雜糧,看人間煙火。
而他傾盡心力守護的萬家燈火裡,若沒有了她,心底便是空落落的。
鄭思撫上她的手,輕聲說道,“就這麼相守下去吧,瑤兒。”
他眉目深情的望向對方:“一起看着孩子們長大,一起慢慢變老。”
陳瑤擡起頭,沖他輕輕一吻,溫柔回道:“好。”
讓時光就這樣過下去吧。
看着孩子們長大,一起慢慢變老。
陪伴着彼此,幸福的走完我們的餘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