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既然她這麼愛演,他奉陪到底。
男人負着手,冷冷道:“你算個什麼東西,用得着本将軍親自動手?自會有人收你,等着大牢裡哭訴罷。”
言畢,伸手一揮,人群中沖出兩名銀甲士兵,手握兵器,緩緩趨步向前,形勢萬分緊急。
書生退後一步,雙手擎起香爐,高舉頭頂,喝道:“豈有此理,你冥頑不靈,食古不化,衆目睽睽之下,竟敢肆意妄為,違反綱常法紀。某絕不肯屈服于你的霸權淫威!”
“此至今日,我以我血薦軒轅。”
言訖,用力狠命一摔,香爐擲地有聲,爐灰傾撒,霎時迷了時楓的眼睛。
頃刻間,漫天爐灰彌漫,好似茫茫霧霭,形成一道霧牆屏障。恰時起了一陣妖風,風起雲湧,嗆得圍觀群衆及銀甲士兵噴嚏咳嗽不斷。
周遭灰飛煙滅,百姓驚慌失措,都道是“天神震怒”,拼命哭喊“災禍降臨”。内層群衆欲沖出重圍,外圈百姓不知其所以然。黑壓壓百十号人,互相擁簇擠兌,人擠人,人踏人,場面瞬間失控。
混亂聲驚動巡城兵馬司,刹那間哨聲四起,馬蹄踏踏,從東南西北不同方向,向迷霧中心襲來。
借着迷煙缭繞,蘇绾悄悄低身鑽進人群。突然身後一涼,粗壯手臂摟緊腰肢,輕輕一拉,将她攬入懷抱。熟悉的雪松氣息,繞過煙熏火燎,鑽入鼻翼,直沖腦殼。
該死,這家夥屬狗的,瞎眼還能看見。
“放開我。”白衣書生拼命掙紮呼救,忘了口技掩飾,柔軟女聲淹沒此起彼伏的人潮。
男人怔愣睇着那雙星眸,恨不得穿透她的身體,将她千刀萬剮,毀之一炬。但他不能任由她喊叫,招來巡邏兵馬司,他再想去衙門撈她,已然不可能。
“不許叫。”
男人本能地貼近佳人粉面,狠狠親吻朱唇,期望堵住她的嘴巴。
蘇绾來不及思索,對方大山壓過來,已無處可躲。一刹那間,腦子裡隻剩空白。
他的唇際冰冰涼涼,夾着不可遏制的欲望,還有幾分無奈。身上那股子雪壓青松的氣息,直直刺激神經,幾乎讓她窒息。
阖合眼簾,流緒微夢,血色彌漫,硝煙滾滾,松油焦糊氣味四散,耳際萦繞着噩夢般的低語,振聾發聩。
“绾绾,你是為我而生的。這一刻,我們将融于一體,永世不得分離。”
“不要啊——”
蘇绾用盡全身力氣,仍無法掙脫束縛,内心恐懼化作一雙鬼手,捂住口鼻,遮擋呼吸視聽。
嘴唇相碰那一刻,時楓的腦子是懵的。
她的唇瓣,怎麼這樣柔軟?連口舌津液,也帶着一絲香甜。可沒等他靜靜享受美餐,懷裡的佳人突然渾身顫抖,眼神昏暗無光,使勁捶打他。
她就這麼讨厭他?
“受着。”男人沒好氣似的,停了一息,再度報複性地碾上紅唇。
時間停下匆匆腳步,萬物靜止,流水飄動雲。
“咳……我說……”忽然一聲咳嗽,打斷那個萬年長吻。
時楓充滿怨恨的目光,落在一身青色衣褂,來者正是大理寺寺卿邵雲禮,時楓昔日的戰友。
邵雲禮強忍笑容,挂着一臉虛僞的歉意,“我來給你拿人了,人在哪裡?”
時楓松開雙手,不知所措地摩挲束腕綠松石,冷聲道:“此人涉嫌詐騙,拘入大理寺獄,留待查審。”
邵雲禮低頭一看,未冠少年,明眸皓齒,面如冠玉,嘴角抑制不住笑意,翹指違心稱贊道:“小小年紀,竟引得世子爺垂青,少年可期!”
一句話說得書生滿面绯紅,他嫌惡地以袖口擦拭嘴巴。回眸之際,又撞見黑臉将軍兇神惡煞的眸光,充滿責怪和痛恨。
時楓狠狠瞪邵雲禮一眼,轉身睇蘇绾,沉默一陣,說道:“雖說是審問,但我從不做诏獄刑罰逼供那一套,你也不必拼死抵抗。老老實實說真話,沒人會為難你。”
他手一揮,命令手下帶人。
書生已無路可退,他一甩衣袖,哼的一聲,高高揚起額頭,随士兵一起離去。
煙消雲散,水落石出。待巡城守衛匆匆趕到時,不見肇事之人影蹤,唯有百十餘圍觀群衆,面面相觑。
至此,坊間流傳一道奇聞異事:京衛指揮使喜好男色,當街強擄算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