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位頭戴鬥笠,輕紗蒙面,身姿曼妙無比的年輕女子步履輕盈地走了進來,宛若仙子入凡,所到之處皆成畫卷。依蘭園本已淡去的香氣随着她的到來而再度暈開。
“兩位是新住進來的?”女子開口,語含笑意,柔如春水。
無疾瞥了一眼,想等阿越回答,卻見她目瞪口呆,啞然無聲。
“我叫衛靈,居于此地有些時日了,前些天外出,沒有為二位接風洗塵,還望見諒。”女子見怪不怪,将鬥笠取下,揭開面紗,容顔絕美無暇。
“幸會。”
陽光似醉,順其青絲滑落肩頭。美人垂眸行禮,溫婉纖柔,腰身不盈一握,隻影單薄,我見猶憐。
阿越兩眼發直,盯着人家看了半天,熟悉之感愈加強烈,蓦然記憶明晰,她失聲叫道:“蘭、蘭汀姑娘?!”
醉音坊門外那道難忘的倩影在同樣的芬芳缭繞間迤迤然與眼前人重疊。
衛靈微微驚訝,而後莞爾一笑:“正是。出了宣城,戴上面具,我以蘭汀為名。這位妹妹好眼力,可是曾見過我?”
阿越興奮地點頭:“幾天前在玉陽見過姑娘!”
“如此,你我真是有緣,如今又暫住一起。”衛靈走上前,牽起她的手,“妹妹今年多大?”
“十六。”
“我比你年長八歲,以後叫我衛姐姐就好。在依蘭園不必拘謹,就當是自己家中。”她看上去那樣年輕,全然不像年過二十。
阿越生怕陷進那雙氤氲美眸之中,不敢直視。窘迫間似乎身上的傷痛都減輕了些。
世間怎會有這樣幻象一般的人兒,美得近乎不真切……
她面紅耳赤,還不忘替聞琰兄弟惋惜,能生生錯過這麼多次,不得不說是天意弄人啊。
“還不知妹妹怎麼稱呼?”衛靈問。
“我叫阿越,他叫無疾。”她張口答道,擡手向那邊一指,卻發現無疾已不在那裡。
“無疾……阿越妹妹是說那位小兄弟吧,他剛往竈房那邊去了。”
“哈,應該是急着去準備早飯。衛姐姐别介意,他人比較笨,還有些怕生。”阿越不好意思地笑笑。心中暗罵:無禮的家夥,不跟美人姐姐打聲招呼就跑!
衛靈瞧見了少女頸上的傷疤,輕輕蹙眉:“這是怎麼弄的?”
阿越将昨夜發生的事大緻一說。
“太危險了……妹妹真是藝高人膽大。那些刺客細作什麼的兇惡無比,以後再遇到千萬不可魯莽。”衛靈柔聲說,“我正好要去将軍府上,消息由我帶去吧。你才受了傷,就不要出門了,我房中有上好的金瘡藥,盡管拿去用。”
“這怎麼好意思……”
“客氣什麼,多虧有妹妹,依蘭園才沒被賊人闖入,該我謝謝你才是。”
衛靈去屋内換了身衣裳,理好妝容,重新戴上鬥笠,出來将藥膏交到阿越手裡便匆匆離去,帶起一縷微風牽動綴在梨樹上的鈴铛。
無疾小心翼翼端着一碗白粥進屋時,阿越正盯着手中的小藥瓶發呆,直到他将碗放在她面前才回過神。
“鍋裡還有,不夠我再去盛。”他道。
“給衛姐姐留一碗,等她回來。”阿越笑容洋溢,頗有種吾家大兒初長成的欣慰。
她擡頭挺胸,好似精氣神很足,實則是因為背部傷痕太痛,不得已維持一個僵硬的姿勢。等下試試金瘡藥療效如何。
無疾在她近乎慈愛的注視下突然緊張,仿佛做賊心虛。
阿越看出端倪,問:“怎麼了?”
他沉默半晌,内心經過一番天人交戰,終于決定開口:
“我最近做的夢都稀奇古怪的,昨晚的尤其……不太好,我不想瞞你,說了你可别生氣啊。”
“至于這麼嚴肅麼?夢見什麼了?”阿越覺得他大驚小怪。
“我夢見你……在我面前把衣服給脫了。”無疾坦然道。
!!
阿越剛喝一口,差點嗆着,佯裝鎮定地放下碗,暗暗攥緊拳頭,目光逐漸危險:“你确定你是,‘夢’見的?”
無疾鄭重點頭,看上去不像在說謊。
“哦,這樣啊。那麼你就要反思一下,為什麼會做這種夢?”
“阿越,我——”
“你不對勁。”
“……”
_
巳時,祝黎一襲戎裝,領兵歸來。
不遠處,有道婷婷玉立的身影在門前樹下等候。
祝黎勒馬,望見她在落英缤紛中回眸,緊鎖的眉頭稍稍舒展。
衛靈行禮,恭敬之至,輕喚:“主人。”
“……為什麼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