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一派肅穆,和外界的喧嚣格格不入。佛前,寺廟的幾個和尚引着香,垂着眼态度虔誠,殿前跪滿了善男信女,扶着手,拜了又拜,嘴裡碎碎的念着什麼。
慕玄一臉淡然,自己算不上善男信女,便直接繞過了大殿,看書錦眼睛一直滴溜溜的四處看,這丫頭平日也沒空出來,守着自己聽禅課也是迷糊的東倒西歪,坐在那裡打盹,“今日熱鬧,你不用跟着我了”
高僧的禅機,她倒是喜歡參悟,自小也能跟着大師一起參禅,總能冒出奇思怪想,和大師一番唇槍舌戰
因為命交在自己手裡才是自己的,終須自己負責。
繞過大殿,是一方小徑,曲徑通幽,不遠處是小院禅房,四周種滿了無憂樹,陽光透過樹叢投下斑駁的倒影,晃晃悠悠透着些深不可測的味道,像是住着世外高人
一小僧上手合十,走至慕玄:“慕施主,清遠師父正在與伏施主講禅。”小僧對她很熟悉,遠遠的便迎了上來
慕玄立即也明白過來,點了點頭:“那我改日再來吧!”,不想誤了别人參禅,今日倒是來得不巧了!
“無妨,慧明,領慕施主進來。”聲音透過柴門緩緩飄來,有幾分味道。
禅房一位身着袈裟的老和尚,慈眉善目,笑意盈盈
“慕施主今日前來,不去問姻緣?又要與老僧思辨一番嗎。”
這姑娘得空喜歡來這裡,倒不是來聽他的禅理,更多時候像是來搗亂的!一來二去熟絡起來,他倒是很喜歡這個有個性的施主
“問姻緣的人很多,估計排不上我,來大師這裡讨杯茶喝”
慕玄怔怔盯着桌上的棋局,分明還未結束。剛剛慧明小師父的确說大師在與伏施主理禅
出家人不打诳語
清遠大師看出慕玄的疑惑,呵呵一笑:“伏施主已經離去。”
跳窗走的嗎?是個奇怪的人!像是故意要避開她一樣!
慕玄尴尬一笑,手卻擺弄起桌上的棋局
殘局,有意思!
“這殘局,我給它走完”慕玄盯着棋盤,棋局變幻莫測,但黑子明顯劣勢:“我就執這黑子吧”
“也好,剛才伏施主正是走的黑棋”大師的聲音雲淡風輕,也坐了下來
“要輸了,跳窗走的?”慕玄的眼神從未離開過棋局,嘴裡碎碎念着,倒不是真的想得到回答
“也許”之後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屋子裡出奇的安靜,甚至能聽到遠處傳來的一聲聲清脆的撞鐘聲,隻不過屋裡的兩個人都及其投入
這局棋足足下了一個時辰,棋盤上白子黑子各占一半,清遠呵呵一笑,“這局棋倒是被你力挽狂瀾了”
慕玄蹙眉,似乎還顯的不太滿意!“運氣罷了”
可惜沒分出輸赢
清遠面露贊賞之色,此女子尚且年幼,已聰慧過人,又懂得收斂光芒,行為舉止,落落大方,挑不出半點毛病,就是……就是據理力争的時候顯得牙尖嘴利,不好對付!
“今日可有求簽?”
“未曾。”慕玄搖頭,略略思量說道:“今日倒是遇到一個奇怪的老頭。”慕玄便把在寺廟前遇到的白胡子老頭叙述了一遍,托着腮似乎也在思考着什麼!
“那位道人老衲認識,他便是世人不識的卞機大師,聽說他雲遊四方,能知世間事”
三年前他忽然到了這裡,連續三年,這三年,臨星尋着些時間和卞機一起悟禅,大多時候卞機都是講些禅理,三年裡也隻有這一天他才站在那棵樹下,像是在等誰!如今看來,正是眼前的這個姑娘
“真有這麼厲害?”慕玄的眼中明顯露出了一絲驚喜的神色,旋即又消失了,因為她隻能明年才能再看到他!
卞機,傳說中的世外高人,無所不知,更有傳,得千金不如得卞機一言。如今這世道尚算安穩,未來尚不明确
正如這局棋,再聰明,也都看不透,隻有自己執上一色棋子方能得出最後的結果。
殘陽如血,紅透了半邊天,照應着這個小院
歸去的路上,慕玄靜靜坐在轎上,思緒複雜,像是千絲萬縷攪着分不開,周圍熙熙攘攘的喧鬧,更添了一絲莫名其妙的煩躁,分明什麼話也沒有說,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夜幕悄然而生,帝都,将軍府内,大堂之上
“小姐還未回麼?”略顯蒼老卻卻依然渾厚的嗓音漫出大廳
廳外日落西山,掌燈的小厮點亮大門最後一掌燈,呼的滅了手中的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