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了挪腳步,推門,顯得有些粗暴
木魚聲斷!片刻,又再一次響起,和剛才一樣,不慌不亂。
沉默,除了木魚聲,背對自己跪着誦經的女子,華發早生
二十年前,他咧着嘴說是我讓父皇送你去做禮物的!十七年前,她收到東離的國喪,他逼宮弑父殺兄,害死了少時鐘意的他,十五年前,他攻打西昭,以一屍兩命為要挾,擒了她讓慕天仁開城投降
他以近乎殘忍的手段毀了她,隻因為她說她不喜歡他,她傾慕四哥
他一腳踢翻身旁的凳子
面前穿着青衫的女子微微一怔,片刻又敲起了木魚
困在這裡十五年了!被迫夫妻分隔,母女分離,當年産下女兒之後她都沒來的看一眼就被他抱了出去,她一直以為他連這個幼小的生命也不放過
平日裡,偶爾也隻有離旭堯過來看她!
離旭堯的母親曾是照看雲郡主的宮女,某一天晚上她偷偷溜出去見四哥,當時還是六皇子的他借着醉酒,色膽包天,企圖□□她,結果宮女無端受了罪~
一年後生下了離旭堯,幾日後她得知要被送去西昭,臨行前她托四哥好生照看他們母子,那一夜他們翻雲覆雨,抛開了所有,他抛開了家庭,她抛棄了羞恥
到将軍府的時候,她才知道她已經有了身孕,她跪在地上求他留下這個孩子,慕天仁沉默着眼眶通紅,随即離開
僅僅三年時間,他也無端被害,她不知道四歲的離旭堯是怎麼活下來的
也許虎毒不食子吧!但他是個惡魔~
“還沒見過你女兒吧!”他語氣陰森,似乎随時可以把她生吞活剝了
十五年前,他掐着她的脖子,瘋狂的怒道:朕現在才是皇帝!掌握生殺大權的皇帝,當時隻有六歲的離旭堯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他們相繼離開後,這個惡魔一般的帝王似乎漸漸忘記了離旭堯母子,他在無人問津的日子裡頑強的活了下來!
聽說,她跟當年的你很像!他忽然走過來,一把拎起了地上的女子,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信不信我也同樣可以毀了她”
她原本平靜的臉上終于有了驚恐之色,渾身顫抖,蓦的,她忽然惡狠狠的盯着他,一口咬了下去,咬的他手上滲出了血
“你是個魔鬼,魔鬼”她似是瘋了一般“趕緊殺了我,殺了我”
面前這個喜歡了二十五年的女子,說他是魔鬼!他笑了,陰森又恐怖,“你要是敢死,我就送你們一家團聚”
“十五歲了!”俊帝咋舌“該婚嫁了”
“朕能掌握你們生死,朕讓你們生,你們就生,朕讓你們死,你們就死”他突然就笑了,一個極為扭曲的笑
她面如死灰,他知道他說的沒有錯!她忽的跪了下來,重重的在地上磕起頭來“讓我看看她,讓我看看她,以後……以後我都聽你的,聽你的”她不知道他究竟要瘋狂到何種程度,她隻能以這樣表示她服軟了
夜深,無風
東離俊帝十八年春末,久入冷宮的她被封雲妃,賜住響雲殿
城樓酒家的說書先生如今又有了新的題材,隐去姓名,說的是同樣的事情,每日每日的講,聽的人總是很多。
慕玄也去聽過一次,甚至覺得書中的男人很重感情,于是第二日又去了
找了樓上的一間雅座,要了一壺花茶,原想打發這無聊時候的,良久一聲竹闆,說的卻是和昨天一模一樣的故事,搖搖頭,放了銀兩在桌上,走了出去
門外,春雨下的很急,有夏日雷雨的趨勢了,粘在天地間,下的真不是時候
慕玄凝眉,偏偏出門的時候沒有帶傘,伸出手怔怔的出神,路上行人已經不多,三三兩兩的
“慕小姐。”不遠處一人,玄色的錦衣玉袍,手中撐着一把青絹傘
她笑道“伏公子,也是來聽書?”
“恰好路過。”細長的眉眼掃過然後看向檐外,檐上滴着的水珠濕了鞋
她點點頭,喃喃自語:“下的真不是時候。”
“看來我又要送慕小姐回去了!”眉目間一派從容,他淡淡一笑,“這雨一時半夥兒停不了”
恩。“那就多謝伏公子了。”她倒是很快鑽進了雨傘
青絹傘下,兩人并肩而行,自成一道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