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廷巷繞過諸殿,路過一片松林,松林明顯有人打理,于荒草叢中開辟了數條野徑,幹淨整潔,再往後有大約數百級石階蜿蜒曲折,擡眼望去,盡頭便是聽雪樓,四面檐角挂着古銅色風鈴,不似宮殿奢華,古樸幽靜,聽雪樓是矗立在皇廷後山的一座孤樓,三面環山,四周修的很平整,坐落于群山環抱之中!讓她生出手可摘星辰之感
極目眺望,又是視野開闊,往南眺望能将整個皇廷美景盡收眼底,往北群山起伏層疊成片,遠處與天相接,蒼穹之下,白雪千裡連綿不絕,明明是寒意森然之景,看上去卻又是風景無限壯闊
此刻雪已停了良久,赤炎轉身道:“下雪之時,更為壯闊!不過無妨,北赤的冬,最不缺的便是雪”
“現在可以說了吧!是誰?”慕玄無心觀雪,縱是眼前風景無限,在她眼底毫無波瀾
赤炎長眸映着萬仞霜雪,同她一樣波瀾不驚,她無心見怪,他見怪不怪
“哦?朝夕相處兩個月,居然什麼都沒和你說?!上前來看看,離那麼遠做甚?”
慕玄平靜的眼底終于閃了一片波瀾,走上前道:“是帝江?”
赤炎沒打算瞞着,側臉斜視了一眼慕玄,點點頭:“是”
慕玄怔然,秀眉蹙了起來,似乎在認真思考
“是不是很奇怪?朕當初也覺得奇怪,這麼神秘的一個人,出谷竟然是幫朕奪回王位,要求是退兵,保慕家父子不死。他告訴朕,他不過是為了還慕将軍幼時救命之恩!!”赤炎眨眨眼,“朕聽說你的事情,要接你來此,他想都沒想當夜出城,親自去迎你,你怎麼看?”
“出谷?蝶谷?”慕玄搖搖頭,“我與他不是舊識”
“嗯,他是蝶谷的尊主!你今日才知曉他的身份?他居然這個也瞞着你。他給人的感覺很危險,若是報幼時之恩,沒必要涉險至此,之後尋着機會照拂你無虞,亦是還恩”,他頓了頓:“一出手能讓二十萬大軍倒戈,這樣的人任何一國都會忌憚的!”
“那你為什麼還留着?”慕玄問他,那眼裡分明有警惕,“你要殺了他嗎?”
赤炎眨眨眼,又眺望了遠方:“你以後會明白的~朕不過是在博弈,朕不但不殺他,我甚至想用他”
良久又道:“慕将軍之死,朕深感惋惜!朕與你再道一人——你兄長,朕算是保住了!”
慕玄的眼睛終于亮了起來:“我兄長活着?他在哪裡?”
“嗯!今晚便可見到,你若不信朕,你晚上可與他問一問。”
…………
大殿之上,燭火通明,整齊的擺了宴桌,擺滿瓜果鮮肉,金樽美酒,陸陸續續的王侯大臣到來,拍肩拱手,原本寬敞的大殿居然顯得擁擠了起來,宮婢紛紛引座,待暮色初降,王喜引着帝江才至,這人風姿如玉,玄絲黑袍難掩通身風華!
衆人瞬目凝視,才發現右一的位置居然空着,王喜直接将他引了過去,在衆人訝異的目光下落座,之後便撐着額閉目養神,将一幹人等拒絕在了搭讪的門外
不多久,赤炎帶着慕玄踏上了大殿,拾級而來~赤炎一身秀金絲龍袍,秀金龍冠束發,抛去了垂珠龍冠的厚重質感,簡單又奢華的顯了身份,慕玄一襲秀水雲月般的素色裝束,外面披了一件通體雪白的裘氅。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将坐下的侯門王府官家出生的小姐比了下去!
衆裡嫣然通一顧,人間顔色如塵土
衆人好奇,這年輕的帝王會将她引于何處!帝江也擡眉,眼波銷魂,薄唇輕啟,慵懶的不容置喙:“過來!”
衆人倒吸一口氣,原本安靜的大殿之上隻餘抽氣的聲音
他的眉長而筆挺,挑起的時候英氣又魅惑
赤炎拍了拍她的肩膀,竟然什麼也沒說,一個人朝着大殿台階上的龍座而去
慕玄瞥了一眼四周,見帝江後面還有一張桌子空着,遂徑直走了過去!從他旁邊路過時,被他一手抓住,她半分動不得,隻蹙着眉瞪他:“松開”
他嘴角泛起狡黠的笑,仍是氣定神閑的坐在那裡,手裡半分力道沒減,将她拉坐了下來
慕玄愕然,他扣在腕上的手力道十足,他挪了位置:“别人都看着,乖些!”見她梗着脖兒像隻要戰鬥的公雞,笑道:“你想你兄長一會兒站着吃席?”
兄長!她結束了戰鬥狀态,理了理衣,将他的手撇開
他抽回手,淡漠的看着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最終握在那一盞碧青的酒盅上
大殿上除了這兩人,其餘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的盯在了高處龍椅之上
龍椅上的人神姿英秀,眉風清揚,嘴角勾着淺笑,似乎并不在意
赤炎睨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王喜,王喜躬身順側着耳,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不多時,引着一個着青衫華服的男子,外形俊朗,身側跟着同樣英氣十足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