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曉了朝廷要棄用棉花,改用雞鴨鵝毛來縫制冬衣,呂萬千的心裡就跟油煎火燒似的,沒有一刻安生。
市面上的棉花生意,更是冷清的呂萬千看了直掉眼淚。原本這棉花再貴,可織棉布,做棉衣,打棉被,總還是有人會咬着牙買上一些,可自從消息傳出後,那是一個客都沒了。
雖然梁王府的長吏親自來說:隻要穩住,不作理會。朝廷遲早還是要高價收購他們手裡的所有的棉花。可眼看着戶部如火如荼的招募匠人制作冬衣,呂萬千這心裡一日賽一日的越發恐慌。就這麼煎熬了上十天後,實在頂不住了,還是派人出去打聽打聽。
等了好半天後,遠遠看見管家回來,呂萬千滿眼紅血絲的上前問:“外頭行情如何?有沒有人收貨?”
管家一臉不安,沉默的搖搖頭:“老爺,我出去打聽了一圈,貨都還壓在手裡,沒聽說有人出貨。而且戶部還在大量招募人手…”
呂萬千聽完一臉灰敗,拖着沉重步子走到一旁坐下,眼裡滿是頹然。
管家走近兩步,問道:“老爺,咱們就這麼繼續幹等着嗎?”說完擡頭掃了眼四周,低聲道:“聽聞羅家私底下在找門路,想搭上晉王殿下的線。還有胡家和周家,聽聞也都尋出路。”
羅家也是棉商,和呂家實力相當。正所謂同行是冤家,呂萬千跟羅家家主一直不對付。
呂萬千聞言臉色一變,猛的擡頭看着管家,“此事當真?”
“千真萬确,我們的人親眼看見羅家的管事,去了晉王府長吏謝大人府上。”
呂萬千驟然從椅子上竄了起來,心裡輾轉萬千。跟驢拉磨似的在屋裡轉了半天,左右權衡之後心一橫,低聲對管家吩咐道:“之前不是有個姓徐的書生号稱是晉王府人,你去備份厚禮送上拜貼。”
“老爺您是想…?可梁王殿下那邊…”
呂萬千擡手止住了管家的話,梁王府長吏江懷親自現身,對着他們雖然是溫聲勸解,可話裡話外卻是綿裡藏針,暗含威脅。基于此呂萬千才不敢妄動,可眼看羅家已然有了動作,若自己依舊苦等,豈不是坐以待斃。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貨要是砸手裡,我呂家幾代基業豈不是要毀在我手裡。”
“可老爺,朝廷已經用那些羽毛作冬衣了,還會收棉花嗎?”
呂萬千眼睛微眯,說道“江大人先前說過,朝廷手裡的雞鴨鵝毛,遠不足以供應三十萬件冬衣,咱們隻要穩住便可無憂。”
“這事該有五成真,朝廷那作冬衣的羽毛怕是不夠,還是得用上棉花。不過那個缺口肯定是吃不下這所有的棉花了。所以要快,要是被那些大頭搶了先,我呂家才真的是萬劫不複了。”雖然此舉怕是會開罪梁王,可事到如今也顧不得了。
管家連忙說:“老爺放心,老奴這就去。”
清遠堂,晉王站在書桌前寫大字,陳永和半夏侍立一旁。
清泉進來禀報:“殿下,徐先生求見。”
晉王恍若無聞,陳永擡頭看了晉王,說道:“傻不愣登的,快請徐先生進來。”
“參見殿下”
晉王恰好此時收了筆,問道:“如何?有消息了?”
在朝會上放出風聲後,雖然知曉該是十拿九穩的,可總歸沒有落地,内心還是免不了有些忐忑。
徐懷瑾含笑道:“殿下英明,今晨有個呂姓的棉商,給學生遞上了拜貼,約學生明日過府一叙,想來是坐不住了”
晉王心底一松,道:“這些商賈貪得無厭,必要讓他們吃些教訓。不過既然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總該比别人多謝甜頭,剩下的才會争相來咬鈎。”
“殿下所言極是,呂萬千既然主動來尋,那我們不妨姿态擺高些,價格上更是盡可以與他壓價,不過也要讓他比别人多些賺頭。隻有這第一個既挨了打又吃到了棗,剩下才會愈加恐慌。”
徐懷瑾頓了頓看向半夏問道:“半夏姑娘覺得,該以什麼價格去與呂萬千談?”
半夏突然被點到,詫異擡頭的看向徐懷瑾,恰好對上他和煦的目光。半夏心底微瀾,稍加思索道“現在一斤棉花作價二兩,不如就按五百錢給他如何?既壓低了價格,也比去年的三百錢高出不少。”
徐懷瑾贊同的點點頭:“殿下以為如何?”
晉王眉心微蹙,不置可否說道:“那就給他這個價。”
徐懷瑾心知晉王對那些棉商不滿已久,若僅此而已,心中怒氣難消,繼而說道:“至于往後找上來的棉商,盡可以壓價,也不必顧及了。”
晉王聞言眉心舒展開來。
這時清泉進來禀報,謝延求見。
晉王點點頭,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