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想這位姑娘聽到聲音臉色突變,拉着半夏一個閃身,就躲到了假山後面。
半夏剛想出聲,姑娘就緊張的扯着她的胳膊,食指豎在嘴邊示意她不要出聲,眼裡滿是祈求。
突然半夏像是覺察到什麼,嘴唇微抿,眼神閃了閃,盯着姑娘看了會,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出聲。而後和姑娘躲在假山後,就看見四五個年輕女孩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绯衣姑娘略顯氣憤說道:“到處都沒找到,她到底跑到哪去了?”
另一個橙衣姑娘疑惑的問:“她不是你姐姐嗎?你們姐妹倆怎麼沒在一塊?”
绯衣姑娘顯的更生氣了:“剛剛碰到了順甯伯府的田夫人,我母親正與田夫人說話,特意讓她陪着,可沒一會兒她就借口更衣,然後沒了人影,母親這才讓我來找她。”
這話不對,不過陪着長輩說話,何必躲開,不知想到什麼橙衣姑娘臉色一變,輕聲問:“順甯伯府?你們是想…”
绯衣姑娘毫不掩飾的答道:“我母親近來正在與姐姐相看人家。”
聞言同行的女孩都驚訝的看着她,橙衣姑娘更是花容失色,試探着問:“順甯侯府的大公子已經成婚,那與你姐姐相看的可是…二公子?”
“正是二公子。”绯衣姑娘說着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笑。
同行的姑娘面面相窺,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絲懼意。其中一人小聲問道:“你們家可知那二公子…”極為不堪。
“二公子怎麼了,人家好歹是伯爵府的公子,配她還不是綽綽有餘,說起來還是她還高攀了呢。就她那九陽傷宮的命格,也虧的順甯伯府不嫌棄她。”绯衣姑娘輕蔑說道。
這順甯伯府的二公子名田韬,可名不副實,與文韬武略半點不沾邊,反而是出了名的貪花好色、纨绔不堪。年僅十九,就已經有一院子的妾室、通房。
而最讓他臭名昭著的,當屬之前他仗着自己的身份,他當衆羞辱得意舫的輕羽姑娘,逼的輕羽姑娘投河。
他借口輕羽姑娘把酒灑在了他的鞋面上,當即怒扇了輕羽姑娘一巴掌,可那酒分明是他自己沒拿穩灑的。打了人還不算完,他還恬不知恥的讓輕羽姑娘要麼跪下把他的鞋舔幹淨,要麼委身于他。直逼的賣藝不賣身的輕羽姑娘,從舫船上跳了下去,以證清白。
幸而輕羽姑娘被人救起,才沒釀成慘劇,經此一事後,那輕羽姑娘自贖其身,不知所蹤。而順甯府的二公子也就此聲名遠揚,衆人避之不及。
眼瞅着幾人走遠,半夏看着眼前這位姑娘蒼白的臉色,大抵也猜出她就是那位绯衣姑娘在找的姐姐。
覺察到半夏的目光,姑娘壓了壓心底的情緒,擠出一抹蒼涼的笑,說道:“想必姐姐已經猜到了,我就是她們在找的人。”
“我姓陸,單名一個姈字。家父是國子監祭酒陸遜。剛剛那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陸婧。”
說起這位陸大姑娘,也是身世凄涼,一落娘胎生母便去了。陸家老夫人是個崇道信佛的,最是迷信,就找了個所謂的天師為陸姈批命。也不知是不是銀子沒給夠,那老道竟然批出陸姈是九陽傷宮的命格,天煞孤星呐。
這下子陸老夫人不僅對這個年幼的孫女,無半分疼愛,反而避之如蛇蠍。陸遜本因發妻亡故,對這個女兒頗為憐愛,卻也聽信了道士的話,認為是女兒克死了妻子,而對陸姈頗為不喜,便将陸姈丢給下人照看。
後來陸遜續弦,妻子又為他生了一兒一女,他更加對陸姈視若無睹,陸姈在陸家幾如透明人般長大。
也虧得陸姈的生母,留下了幾個得力的下人,再加上她外家的護持,陸姈得以平安長大。
而陸遜雖不喜陸姈,可他自诩書香門第,也不願女兒長成個草包落人笑柄,也讓人教導陸姈琴棋書畫,使其知書達禮,免的墜了他陸家的聲名。
可她九陽傷宮的命格,到底影響了她終生大事。人家一聽是陸家大姑娘就臉色大變,顧左言他。
半夏雖終日在晉王府後院,卻也對那位田二公子的名聲有所耳聞。當時得意舫那件事,滿京城傳的沸沸揚揚,晉王知曉後皺眉說道:“子不教,父之過。田韬如此行徑,可見這順甯侯也不堪大用。”
半夏雖不知陸姈身世内情,可從剛剛那位绯衣女子說到她時輕慢的語氣,以及她家裡為她尋覓的“如意郎君”來看,也能猜到她在家中處境艱難。
半夏輕聲道:“姑娘若隻知躲避,怕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陸姈慘淡一笑:“不躲又能如何呢?能躲一時是一時吧。”母親早逝、祖母厭憎、父親又無視她。外家雖對她時有照拂,可她知道他們對她母親的死、對她的命格也是心懷芥蒂的。舉目四望,無一人可為她做主,她除了躲避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