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福州沿海一帶的饕餮客們會将某種蛤肉命名為“西施舌”，香豔的幻想自己是在與西施的香舌糾纏不休。

想必因為美人的舌尖也那般滑嫩甘甜。

圍觀的無夢女驚呆了。

朝徹子還真就半點不含蓄，即便是江湖兒女，也極少有人敢這般赤裸地展示自己的欲望。

而被她索吻的男子，也不顧場合、一反常态地順從了她！

距離三合樓初見已過去數年，楊無邪不确定，自己将來是否還有機會與她重逢。

見她要走，多年埋首各種重大機密的工作，早已學會無動于衷的軍師難得情緒外露：

“敢問襲姑娘……”

“睡覺可以，别的不行。”朝徹子打斷他，如蜃精般吐出一股迷醉、虛幻的氣息，撞散在楊無邪臉上。

“對神通侯也如此嗎？”男人脊背顯得有些佝偻。

自己拒絕了她，不知能不能因此成為她心底最特殊的男人呢？

楊無邪不知道。

但他希冀朝徹子千萬莫要将自己遺忘。

她的眼圓而大，眼尾上翹，告訴他：“所有人都一樣。”

在性格惡劣的朝徹子眼裡，楊無邪已經是條可憐的老狗了，她忍不住就想欺負他，欺負這個自蘇夢枕死後潦倒失意的可憐男人。

她走後，楊無邪收拾了糟亂的卧房很久，直到金風細雨樓現在的代樓主天女派人前來白樓傳喚問話。

一個時辰前。

天女正在甜水巷與戚少商把酒言歡。

“戚大哥！小妹自然不會與方應看同流合污。不過他既然一心想得到我，我也不惜以身飼魔牽制住他，好歹我的話他還肯聽三分，也算不負我與方巨俠的師徒情誼。”

要打仗，就得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而天下米面糧油的大額交易都掌握在有橋集團手中！即便天女想繞都繞不開！

天女的人物目标之一便是方應看。

系統給她的任務僅僅是成為白月光，但天女覺得這樣格局太小。

情情愛愛哪裡比得上登基文學？怎麼夠體現她與這群凡婦俗女的差距？

天女與方應看走的是追妻火葬場劇本。

方應看原本并不覺得天女哪裡特别，隻知蘇夢枕将這個少女護的密不透風，生怕自己瞧見，跟防賊似的。于是，方應看更好奇了，好奇什麼樣的女子能叫蘇夢枕敲鑼打鼓退婚雷純。

——要知道，雷純也曾是這位眼高于頂的方侯爺的心上人！

方應看與天女攀談結交，屢屢調戲逗弄，說了許多惹她生氣的話。

後來天女在切磋中一舉打敗了他，他才逐漸被吸引，認真正視這個堅韌勇敢、傲骨铮铮的女子，進而癡迷傾情，悔不當初。

得知天女竟是自己義父徒弟時，他看着她，眼中滿是驚豔。

不是被釣成翹嘴，就是在被釣成翹嘴路上的方應看便想：

——這或許是天定緣分！

“義妹，你！……你是想從‘有橋集團’手中套取糧草！”

“沒錯。”天女攥緊了拳頭：“待在方應看這種人的身邊，笑臉相迎，無時無刻不讓我感到惡心！”

天女如是想：順淑帝姬以為把我變得跟她一樣肮髒，我就會被抛棄。哪知月牙兒非但沒有嫌棄我，反而更加心疼我、催着要娶我過門呢。

她大概氣急敗壞了吧？

不過氣也沒用，你天姐威武雄壯。

……

朝徹子的确讨厭天女。

但大部分原因是看出了她有借機起義推翻大宋的不臣之心，更反對她鼓動江湖人士去前線抗遼，反對她結黨營私拉攏軍中那個叫“嶽飛”的小兵，甚至勸其離開軍隊，加入金風細雨樓。

然而大宋既不會因六分半堂在雷純的帶領下為蔡京賣命就滅亡，也不會因天女執掌金風細雨樓而得到拯救。

比時間、愛人更加挽留不住的，是走向衰敗的時局。

就算天女踹走趙佶登基，她一定能打赢遼國，打赢金國，再打赢蒙古嗎？難道敵國朝堂、軍營之中全是廢物，不存在一個比她更厲害的人嗎？

大宋缺的既不是兵器，也不是軍饷，更不是人才。

朝徹子知道這位天女格局大，素有抱負，但古往今來多少武林豪傑沒辦成的事，她就能成？

靠區區幾個江湖幫派聯手？

難道天下寒窗苦讀的學子，聞雞起舞的士兵們是因為能力沒她高、抱負不如她遠大才無力救國的嗎？！

倘若這些人不能成功，就隻有天女能成功，那天下萬民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呢？天女的陪襯嗎？

朝徹子沒外挂，自然理解不了開挂的厲害。

她想破腦袋也不明白真命天女究竟赢在哪，是她行軍比韓世忠、種師道、宗澤還厲害？謀略比韓琦、範仲淹、寇準還出色？

天女一腔精忠報國的豪情引領金風細雨樓，帶着她在方應看身邊含垢忍辱換來的糧草支援邊境，和遼人打的不可開交，江湖中無不贊她俠肝義膽，戚少商更将其引為知己。

然而遼為兄弟之國，存之可以安邊；金為虎狼之國，不可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