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時如期而至的首領繼承人特訓一直是我很自豪的事，約他來比試也是想讓他知道我已經從廢柴流進化到可靠首領，結果沒打過。

雖然知道人與人的天賦有差距，我這個類型的少年漫主角隻要喊着“努力”就可以開挂，這樣才夠熱血，但真的面臨這種追也追不上的人，我還是有些難過。

“我不會哭的。”我把他的手拿開，強調，“隻是失落一小會，一小會而已。”

我已經不是考不好會蹲在路邊哇哇大哭等别人把我變成實驗體來提高智力的小學生了，即使不甘心，我也隻會更加努力。

赤井002沒有勸我，看了眼天色，問我要不要再嘗試一點新奇的事。

“什麼新奇的事？”我的注意力轉移了，“還是去酒吧掃地嗎？或者去賭/場掃地？去□□聚會掃地？”

“……都不是。”

他開着車帶我去買了露營裝備，沒有多餘的解釋就帶着我去爬山，爬到山頂天都黑了。

我對露營一竅不通，跟着他的教導搭帳篷，放好折疊桌和食物，然後一起盤腿坐在帳篷裡看外面。

這裡天高地闊，涼風拂面，蟲鳴聲和鳥叫聲都很稀少，深藍無垠的夜空挂着零散的純白星星。

太奇怪了，早上在逛街，下午去打架，晚上突然來山上露營，這三種不搭邊的活動被莫名其妙組合在一起。

而這個提出爬山立刻就去做，行動起來直接迅速的男人注意到我的視線，“怎麼了？”

“你是打算給我講道理嗎？”我一路上都在想這件事。

我悟了，“為了安慰我接受人與人不能一概而論，你決定爬上山以後，指着我們後面的人說，看，雖然我們先出發暫時領先，但最終都會到達山頂，所以總有一天你會超過我，我隻是比你大三歲而已。”

赤井秀一沉默地看着我。

我又悟了，“那你是準備指着天空說，人就像數不清的星星一樣，各有各的軌道，每顆星在宇宙中有不同的位置，但都在閃耀。所以我不用在意其他人的進度如何，隻要努力提升自己就好了。”

赤井秀一依然沉默地看着我。

短短半個小時，我起碼想出了幾十份不同的勵志雞湯，就連他剛剛從桌上拿走了車厘子，我都在想他是不是借物喻人。

車厘子、車厘子，難道……他是想告訴我——他是個cherry boy？!但是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我的臉色凝重起來。

在我低頭思索時，赤井秀一臉上浮現一絲微笑，又很快收斂。

好了，惡趣味到此為止。

他直截了當地說，“我沒有這樣的打算。你不需要淺顯的道理教育，這是你自己告訴我的，不是嗎？”

“你的信心也沒有這麼脆弱。”他的手牽起我的，将我的手指一一展開，指尖在繭上滑過，作出判決，“這就是證明。”

如果不是一直堅持下來的話，是做不到那個程度的。

赤井秀一在觀察佐藤束明。發現他不論站立姿勢還是預備動作都不是新手的模樣，握着槍的手始終穩定從容——甚至是單手，另一隻手氣定神閑地插在口袋中。

子彈全部正中靶心。這時少年面無表情的臉才有了神态波動，偏過頭，擡眼看向他，像是無聲在說，‘我才是這裡最強的。’

在印象裡，以前他需要花費很多心思才能讓束明集中注意力，用提升好感度的說法才讓對方在學習時保持熱情，然後眼冒金星地結束課程。

大概不會有另一個人會像他這樣做，所以赤井秀一預想過對方會有進步，但沒有料到會是這樣，在出乎意料的領域，達到了出乎意料的優秀。

……是很難纏的對手。

在一對一戰鬥時，赤井秀一得出了這個結論。以至于他很快擯棄了幾年前那個打拳打得暈頭轉向的身影，正視眼前人銳利而攻擊性十足的眼神，在兇悍的進攻中且戰且退，越是周旋越是暗暗驚訝。

兩勝一負，他确實赢了。但也忍不住思考——那個沒有耐心、散漫、學什麼都快不起來的人，會被打倒多少次、咬牙堅持了多久，才能逐漸接連打出十環、十環、十環呢？

在機場重逢時，赤井秀一認為他們之間并沒有太大變化，束明和四年前似乎也沒有差别，如果長高了一點也算的話。

然而不到半個月，他就意識到，不論是束明，還是他們的相處方式，其實都應該和過去區别開來。

記憶和眼前能夠重合，但又被重新上色。單調又活潑的色彩逐漸暗淡，覆蓋上一層更鮮明、也更耀眼的顔色。

因為過去的四年時光使他們長成了更加複雜的、二十一歲和十八歲，所以定格在十七歲與十四歲的一切感情，也要沿着未知的新脈絡繼續前進。

當然，比起遙遠的、看不清又讓人頗感興趣的未來，當前的未完成項優先。

“雖然大道理免了，但有些話依然需要傳達。”

“又是謎語嗎？”

“不是謎語。我想告訴你的是，你是很難對付的對手，束明。”

“……那是當然的。但是——fifty fifty。”

“fifty fifty，我的榮幸，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