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我跟秀二一起去試了畢業舞會要求的服裝——最簡單的黑色西裝外套和西褲就可以了，如果願意的話甚至可以在外套内搭T恤。

這有點太樸素了，一點也不符合我的想象。

我想象中的畢業舞會情景應該是這樣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主角戴着經典黑框眼鏡，被四肢發達的同學嘲笑‘喲，你有舞伴了嗎？你不會要邀請你媽媽來吧，哈哈哈哈～’。

然後舞會當天，主角摘掉啤酒蓋眼鏡，露出帥氣真容，亂糟糟的頭發用發膠梳成大人模樣，西裝筆挺，全班最好看的、也是平時經常替他說話的那個girl……或者boy，被當場驚豔到，主動邀請主角，把肌肉男們氣得跺腳腳。

主角肯定要羞澀地說‘抱歉，我不會跳’，但對方肯定會說‘沒關系，我教你’，然後兩個人在舞池裡翩翩起舞，目光深情對視。

這時，門廳外突然傳來槍響和尖叫，主角一句‘抱歉’丢下舞伴，找到角落換上緊身衣……

赤井秀一敏銳地抓住了漏洞，“但我們不是同班同學。”

這個故事一開始就無法成立。

“所以我還設想了另一種走向。”我開始暢想。

他，赤井秀一，斯坦福最耀眼的king，被無數人貪圖肉/體，但個性清冷的他一向拒人于千裡之外，在舞會上，每個人都為能與他跳第一支舞為榮。

然而，他卻選擇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外校小子，讓在場不知道多少人一口銀牙咬碎。

嫉妒心使他們從第二支舞開始就明裡暗裡地想要成為赤井秀一的舞伴，但他卻依然選擇了那個外校小子，一名面容精緻的男子當場破防，“秀一哥哥，我才是你未婚夫啊!”

原來，這名男子就是與赤井秀一指腹為婚的灣區金融大鳄之子，顯然，如果今天赤井秀一拒絕了他，灣區再無赤井家立錐之地!

外校小子佐藤聞言，黯然神傷，主動退出，“秀二哥哥，祝你們幸福。”

在他轉身離去時，赤井秀一卻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真好，秀二，”我想到這滿意了，“我就知道你一定還是選我的。”

赤井秀一:“……”

自己想出來的故事也能這麼認真麼？

“一般你才是男主角，這次怎麼換了？”

“因為這是你的畢業舞會啊。”

偶爾當一次配角也不錯。

雖然要求很簡單，但最後挑好的衣服依然是經典的西裝三件套搭配領結，換好衣服後我本來覺得還挺帥的，但到了現場看見不少黑西裝後……有種大家可以一起擡棺的感覺。

他們三三兩兩地站着，教授也在場，時不時幾個人湊着去合影，赤井002也去了，我趁機猛幹了一杯雞尾酒。

平時被查ID買不到，赤井002能買，但除了節日基本不讓喝，趁他不在我得多幹幾杯。

續杯暢飲了半小時以後，我得出結論——我的酒量真的很好。

有些酒量不行的主角半杯倒，還有更遜的沾一口就暈了，我比他們都厲害，我是king of drinkers!

遠遠看到赤井秀二好像有往回走的意思，我馬上聰明地灌了一大杯橙汁，背過身抖了抖衣領散氣味，毀滅證據。

他頓在原地，看了我一會，似乎沒抓到把柄，什麼也沒說。

要不是怕暴露，我真想現場熱舞，甩着外套問他，“現在誰才是全場智力值最高的人？”

舞池裡投射着淡紫、粉色、橙色變換的氛圍燈，像去年的聖誕一樣，赤井秀一欠身伸手，我将手搭在他手上，十指緊扣，我被牽引到他懷中，脊背被環過的手掌虛搭着。

扶着他的肩膀，跟随音樂與他的節奏律動，在變幻的光線中，我恍惚想起了第一次在酒吧打工時，他在台上的樣子。

這一次離得更加近，近到胸膛緊貼，闆正的襯衫浸染着肌膚的溫度，似乎能感受到對方心跳的韻律，與之共鳴。

他的目光始終追尋着我，湖水般的綠眸溢着絢麗光彩，萬花筒内變幻的玻璃彩片般吸引着視線，令人逐漸眩暈。

原來湖心是我的倒影啊。

寫輪眼的幻術太過精妙，我眨了眨眼企圖脫離控制，但還是感覺頭腦發暈，身上不斷泛着熱量……是天照的黑炎在燒嗎？

赤井002一直在跳男步，帶着我四周移動，我跟着他行進半旋，頭腦中的思緒漸漸飄離□□，靈魂仿佛飛升到了第三視角，注視着自己與他共舞。

與此同時，擁抱般的貼近、被牽引着放松而愉快地随他進退而反應，分離再契合的感受也如實進入大腦。

飄飄然地放縱靈魂自由，血液奔流，無盡的音樂聲已使我分辨不出周遭的一切聲音，身體也遲緩下來，跟不上依然活躍的思維。

我隻能将臉埋入抱着我的人脖頸間，被硬質襯衫領壓得有些不舒服，進入中場休息時間。

等靠到軟綿綿的椅子上，我後知後覺地發現我已經從舞池到了休息區。

赤井秀一用杯子喂了一點果汁給我，問我有沒有感覺胃不舒服。

我誠實地搖頭。

“你喝醉了，束明。”他彎下腰，低頭把我領口的領結拆下，又解開了兩顆紐扣，讓衣領散開，歎息在我耳邊響起，“回家吧。”

“雖然我知道有些喝醉的人最喜歡說自己沒醉，但我不是這樣，”我拒絕了他的提議，“不信你把手提電腦拿來，我還能輸出hello world。”

我想了想，“畫個小熊也行。”

赤井秀二沒給我展示hello world或者小熊的機會，他直接把我背走了。

也怪我中了他的奸計，看見他背對我蹲下來，下意識就趴上去了，等到升空時已經來不及。

但跳久了确實有點犯困，我懶洋洋地把下巴搭在他肩上，生理淚水在眼中積蓄，讓人視線模糊。

“秀gi，”我的意識正在遠去，聲音也在變輕，“……酒真難喝啊。”

我已經聽不到他的回複，也可能他根本沒說話，耳邊寂靜而安甯。

畢業典禮在舞會後第三天。

前一天我就陷入了焦慮，跟有具體要求的舞會不一樣，這次怎麼打扮完全看我自己，讓人像碰見網頁彈窗裡那種用來騙人的小遊戲一樣糾結。

叙述一下大概是這樣的。馬上就要開始選秀了，我（赤井秀一）和哥哥（赤井秀二）都要入宮，面聖時我準備穿上:

A.西裝三件套

B.赤井秀一套裝

C.蜘蛛俠cos服

D.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