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勒他的線條簡明流暢,帶有一種出衆的秀緻。唯一鮮豔的色彩在眼眸,瑰麗的海藍。
舞會開場前,在和同學交談時,他們總會不自覺地打量起站在不遠處的青年。
一半原因是這是話題人物‘赤井秀一’的舞伴,本人不經常參與聚會,畢業時也沒有邀請其他人,帶着同性參與,其他人對此産生好奇也很正常。
另一半原因是……很多時候隻要這樣一言不發地站着,佐藤束明就能吸引多數人的視線。
他安靜時有種特别的氣質,像漫畫裡的角色在分鏡中登場,閱覽者仿佛隔着次元。
簡明扼要且通俗地描述——是外貌優勢。
人的審美有共通之處,好奇心得到滿足後,稱贊和調侃也随之而來,主語是‘你的男朋友’,赤井秀一對此默認。
和無關緊要的人進行多餘的解釋,反而會引來麻煩。
他融入氛圍,與導師、同學交談,時不時開懷大笑,難得放松自己,享受畢業的氛圍。
赤井秀一回到‘男朋友’身邊時,對方若無其事地向他微笑,手指随意地勾着領結,想把它提起來。
目光在對方壓在漆黑領結的手上停留片刻,他作出了邀請。
比起‘異次元的漫畫角色’,赤井秀一更喜歡對方現在的模樣。
專注的對視,明亮到甚至微微濕潤的藍眸,印着他的身影,放松的呼吸,熾烈的溫度與心跳,漫上臉頰的紅暈……
像這樣。
目光跟随他。
注意力交給他。
心神也随他飄搖。
唯有單薄的線條與黑白色,因為他添上鮮活的色彩,從靜止的畫面生動地活過來,向他微笑,與他共舞,即使再冷靜的心也無法拒絕地火熱跳動。
[誰能拒絕你呢?]
他無聲歎息,調整困倦地倒在他身上的青年的位置,讓對方舒适地将頭靠在他頸邊。
……即使發現對方心跳的回應隻是受酒/精影響,他的答案也是一樣。
感情難以講究公平。尤其在不遠以後的第一個存檔、也可能是結局确定為[無疾而終]時,追逐對方給出對等的反應,無疑是自尋煩惱。
不過,未必就不公平。
穿着價值不菲的白色西裝、打扮得如同婚禮主角一樣的‘天才killer’在陽光下朝赤井秀一跑來時,注視着那雙因看見他而熠熠生輝的眼睛,自然流露的笑容……
他無法不為此出神、莫名地聯想到午後廣場、音樂噴泉、白鴿,香槟塔與白玫瑰,海浪與晴空。
——或許是不一樣的感情,但深厚程度應該無二。
對方因合影再次朝他奔來時,赤井秀一這一次提前張開手臂,将人穩穩接住,在懷中人轉頭的同時,微一低頭将臉側貼在對方柔軟的發頂。
照片中白色西服的青年臉上帶着猝然回頭的焦急,微抿着唇,而穿着漆黑學士服的青年恰好相反。
佐藤束明看了半天,想删掉這張照片,他覺得自己的表情有點蠢,但畢業典禮的主角偏偏笑得這麼開心,隻能作罷。
佐藤在赤井秀一背上舉着三腳架,兩個亞洲面孔,很引人矚目,不論投來的目光是否異樣,他都完全不在乎——他此時不在乎赤井秀一以外的任何人。
如果有人盯着看,佐藤會朝他行禮,有時離得近還會哈哈笑着留言,“白鴿機長巡航中,向我緻敬!”
這樣的畫面足夠吸引視線,他出衆的外表和飛揚的神采,像騎着黑龍巡禮的王子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即使這個姿勢本應稍顯滑稽。
拍下這一幕的攝影師不在少數,構圖基本都以他們為中心。
赤井秀一把底片全部要走,其中一張後來成為了手機屏保,每次打開都會令他微妙的心情愉悅。
白鴿機長生怕烏鴉被壓死,跑了一會就忍不住叫喚,“讓我降落!讓我降落!”
終于被放開,他輕盈地跳下來,松了口氣,“膽敢劫/機,膽大包天。”
“不是要巡航嗎?”
“已經到鐘了,你還在控制航向。”佐藤忽然想到什麼,不懷好意地威脅,“赤井先生,你也不想被人知道劫/機的事,導緻當不上FBI吧?”
赤井秀一颔首。
會提什麼要求呢?他分神地想。
佐藤背對他蹲下,禮貌邀請,“上來吧,烏鴉機長。”
赤井秀一頓了頓,還是讓對方背起了自己。
陡然升高的視野和童年以後從未嘗試過的姿勢令人起初不太适應,然而目視前方瞭望一會,目之所及的開闊、迎面的涼風,又讓心情無比明朗。
佐藤原地等了一會,感覺背上的人差不多适應了,才邁步小跑前進。
“準備起飛了,秀二,”他輕快的聲音飄散在風中,“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當然。”
……又一次。
赤井秀一微妙地有種時空重疊感,仿佛回到了十五歲那年的告别日。
雖然預備回國後說服母親,但謀求加入FBI、繼續調查父親的失蹤案,是早就做好的決定,不會因她改變。
正如十五歲時,他并不在意所謂‘沒有朋友’的事,一心隻有留學美國尋找答案的計劃。這次母親的反對在意料之中,沒有使他過多煩心,相反,他對未來充滿信心與鬥志。
但意料之外的,是時隔六個月,束明還記挂着上個聖誕他吐露的心事,而且敏銳地與當下情景聯系,猜到了他可能面臨的煩擾,嘗試以自己的方式表達鼓勵。
思緒停在此處。
赤井秀一想。
[所以,誰能拒絕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