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榮樓亂成一團,楚雲璃知道這并非是什麼說話的地方,便向着先将常遇押回京城再做打算。
常遇倒是乖巧的被人扣着不動聲色,幾人剛剛走了數步未到樓門口,一個身着華服紅衣的瘦削男子便提着衣角慌裡慌張的趕來,噗通一聲跪趴在了二人面前。
“喲,樓主大人。”
常遇輕飄飄開口,全然一副看戲的模樣看向面前男子。他毫不在意的看向面前之人唇角微揚,腳下自然後退半步,下颌偏轉上揚看向男子。
“常、常大人!!”
那樓主先是見了楚雲璃微微一怔,而後知道這也是個不好惹的人物,忙搓着腿腳跪趴着向常遇那邊移動,腿腳轉瞬沾滿了塵垢。
“常大人要為我做主啊!常大人!!”
他一張老臉似是被人一把揪起擰成一片,無數皺紋擠在一處密密麻麻,像是受了極大的冤瞬間落下了滿臉淚。
“樓主,你也瞧見了,貴人查案我被關押,實在是心有餘力不足啊。”
常遇聳肩似有似無的朝樓主比了比眼色,樓主又小心翼翼擡頭看向楚雲璃,心道着查案的怎的還是個小娘子?
卻見這小娘子見了自己絲毫不慌,反而擡手又讓其中一人将長刀遞到了手上,幹淨利落的持刀而立,全程不留一絲猶豫。
“你但說無妨,處理完了,我再押他回去。”
楚雲璃擡手将長刀拔出架在常遇肩上,身後三人聽令隐去,一瞬間又消失在了眼前。
“說罷,樓主大人,這邊忙着呢。”
沒了旁人桎梏,常遇輕易掙脫鐵鍊扭轉手腕,歪着脖子發出咔嚓的響聲。
他并不相信楚雲璃的威脅能真正對他起上作用,一個柔弱的公主能成何事,總不能真的持刀斬了他吧?
“是、是……”樓主忙擦了一把滿臉汗跪地便道,“求常大人為我那可憐的花魁做主!她才十六的年歲剛要出嫁,卻、卻不知為何竟自盡而亡了!!”
樓主跪地聲淚俱下,尋常花魁自盡怕是無人理會,隻是這栀子花是樓中最近聞名的花魁,還偏偏挑了這麼個日子,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若是樓主不盡快報案徹查清楚,不知情之人定要傳上幾日樓主虐待花魁花娘,再然後三人成虎,恐怕榮華樓的名聲也要毀于一旦了!
尋常遇見這些事,都是要先上交衙門辦案。但如今又常遇在場,他一雙老胳膊老腿自是不想多走,于是這才跪地磕頭,想請常遇幫他走條門路,也解決快些。
禦前侍衛甚少出宮,而常遇此人頗為特殊,因辦事得力偶爾也會代替皇帝出宮查案,尤其隐私之事,從不駕馭二手。
是以知情的都知道能求到常遇辦事便是事半功倍,樓主辛苦攀上常遇花費了不少心思,如今除了大事,自然還是想着能磕就磕。
樓主匆匆趕到,直接便朝着常遇飛撲而來。楚雲璃坐在一旁擺出看戲模樣,這樓主顯然與常遇十分相熟,若非如此,怎能一眼便從衆人中尋到?
如此正好看看常遇周圍人對其究竟何種态度,若他真的大奸大惡,那周圍之人必定好不到哪去。
然她剛以為常遇要秉公查案,他卻猛然伸腳一踢,将樓主直接踹倒在地。
“做主?有什麼好做的?”
他輕蔑一笑看着滿地鮮血不以為意,“自盡而亡,與我何幹?你收了聘禮,也和買家串通一氣,我不過是恰巧路過,真當我這職位是為爾等設的?”
樓主跪地微微擡頭,見常遇根本不願理會此事忙又磕了幾個響頭。
“不敢不敢……大人,大人!隻要大人能幫小老兒将這冤情報了,小老兒就感激涕零了!!”
其實若是往常,他也大可托旁的關系去疏通籠絡,不至于在此裝孫子磕響頭。
隻是他前段時間不知為何剛剛得罪了開封府,若是沒有常遇引薦,他此次怕是有苦難訴根本告不得狀!
長此以往一傳十十傳百,原本興隆的生意必定受損,今後誰還願意來華榮樓買這些身心不良的姑娘?
聽着樓主又在面前鬼哭狼嚎了許久,常遇失了耐性,緩緩側首看向楚雲璃,“殿……貴人,我們何時可走?”
他此刻已然無心想什麼花魁冤案,心裡隻念叨着如何先把面前這三殿下打發了,再想想譚氏案如何收尾,最近這苦差事也算大功告成了。
話音一落,楚雲璃卻視而不見将架在常遇脖上的刀又緊了幾分。
“你是說,她并非是你逼迫的?”
她坐至一旁手腕發力,忽而開口問道。
“是、是……”樓主一臉無辜看向楚雲璃,他并不記得常遇帶過什麼女子,更何況看這衣着打扮,全然不像他華榮樓之人。
“我隻是做着尋常生意何談虐待?這些花娘都是我千辛萬苦尋來的,養還來不及養,何曾虐待過一二……”
好不容易尋到個說話的由頭,樓主連忙一籮筐倒了個幹淨,回過神來才察覺常遇的面色似是有些不對。
“敢問這位是……?”
他又忙後退半步試探性的開口,問時對着常遇的臉,說的卻是楚雲璃的身份。
氣氛有些許尴尬,常遇幹脆扭頭并不想解釋。
楚雲璃:“我姓林,單字疋(ya),排行第三,是皇城之人。”
林……雅?
饒是樓主見過這般多的貴人,也不記得何時有過什麼林姓大戶。
“不早了,你的事我率先記下,等之後再談吧。”
常遇已然不想多留半刻挑眉起身,面對樓主的百般哀求,他顯然并沒有當回事。
“既然常大人在此查案,想必必定知曉這栀子花所謂何人,不如大人一并同我講講?”
他擡腳欲走,楚雲璃卻忽而開口,靜靜持刀攔住了他,在脖頸上赫然劃上一道傷口。
“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