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紛至，楚雲璃裹了一身厚衣慢悠悠出門，手裡攥着暖爐方覺有一絲溫熱。

皇後特意差人來告知地點變更，似乎是一夜大雪壓完了旁側一棵梨樹，直接擋在了路中間尚且清理不得。

無奈，臨時更換了地點，就選在離禦花園不遠處的後池旁，還算僻靜閑适。

這後池分成一大一小兩片池沼，冬日天冷結了厚冰，皇後特命人将湖面鑿開放了暖流，此刻池水倒是溫熱騰起飄飄渺渺的霧氣，仿若仙境一般。

此次設宴，除了她以外還有其他貴女，郡主和世家女也來了不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隻不過如今楚雲璃算是這宴會明面上的主角，若是有遇到滿意的男子，也是楚雲璃率先挑選過後，才輪到他人相看。

然而“相看”這詞太過粗陋，皇後特命人在殿中設了屏風，将男女分席，于正廳也特設了垂簾，方便楚雲璃坐在簾後飲茶暗視。

倒真有……選妃的既視感。

楚雲璃莫名覺得煩悶卻也隻能順從的跟着白梅一步步走到正廳後門，皇後執了一柄單色芍藥團扇交給她，而後又言語的兩句，大抵是讓她切莫緊張。

“母後放心，兒臣會妥善處理的。”

她看向皇後多了褶皺的雙眼，數月不見，皇後面向竟更差了許多，仿佛有百般憂愁加身。

“處理？”皇後皺眉，微不可查的歎氣，“這是你的婚事，說什麼處理不處理的？阿娮，你莫不是聽到了什麼閑言碎語，難不成你父皇有給你指派什麼人選？”

她一臉憂愁的看向楚雲璃，楚雲璃連忙一怔，這才知道自己險些說漏了嘴。

不錯，楚帝特意差人将人選名單傳來，确實是定好了的。

但是既然皇後不知，那便是有意向皇後隐瞞了。

“沒有，母後。”她笑着搖頭，“我會慎重考慮的。”

皇後輕微點頭，手裡攢着近日新得的佛珠手串，凝視着楚雲璃語重心長道：“之前你與那人之事我本就不甚贊成，若非玉美人從中作梗，其實你與他未必能成……如今，終于有了你自己選擇的機會。阿娮，你還是要好好珍惜。你與那人不過在冷月閣待過幾日，不算什麼，你莫要将這些閑雜放在心上……”

玉美人？作梗？

楚雲璃原以為她與季晔的婚事是楚帝一手操辦，沒成想中間竟還有玉美人的事，頓覺得心中驚慌一刹。

“他……我不會在意。”想起季晔，楚雲璃還是覺得心中有些難以割舍的情愫蠢蠢欲動，“母後，季晔之事已經過去了。”

院内人頭攢動着，無數世家子弟相繼而來，個個盛裝出席百花争豔，竊竊私語着今日之事。

“你去吧。”皇後輕輕推着楚雲璃向前，自己去了正廳落座。

院内男子皆是一頂一的世家子，但看得出來，大部分都是在朝中占據一定權勢的，隻有極少數是近日登榜的學子。

且這些世家子中，也并非是八大世家每家都有。

例如鄭家明顯便沒有出席，隻派了一個庶子前來撐着場子，不像趙家花枝招展着，衣衫靓麗不說，連身邊伺候的奴仆都比旁的穿着高出一籌。

“殿下還記得那名單上究竟是誰嗎？”

柳葉見狀微微皺眉，這些男子争奇鬥豔起來其實絲毫不輸女子，隻是一個個看似是來求得殿下青睐，實則心眼裡還盤算着其他世家女，連眼神都不曾向殿内看去。

“記得。”楚雲璃看出柳葉眼中的鄙夷，歎了口氣，“趙家趙文成，嚴家嚴遊，明家明槿，何家何廣陵。”

“趙文成不用說，那位穿了一身大紫色的應該就是了。”

朝露在一旁端來茶水，小心放在楚雲璃面前，“嚴家聽聞是武将世家，嚴遊也是個習武之人，應當是拿出身形略魁梧些的……”

“明槿是明楷太醫的長子，聽聞他家次子也一同來了，說是一同來湊個熱鬧，年歲比殿下還小些。”柳葉轉着眼珠仔細看着，“至于何家，殿下應當比較熟悉，奴婢們也就不多說了……”

“是啊，何文文小姐可是殿下幼時的閨中密友，她哥哥何廣陵殿下也是見過的，也是不錯的人選！”

朝露擺出一副賊兮兮的表情看向楚雲璃，“殿下現在估計忘記了，那時候何公子來接妹妹回家，殿下還死活拉着不讓走，甚至在将黑墨故意甩到了何公子身上，弄髒了他的衣角……”

“朝露！陳年舊事，莫要再提了！”

楚雲璃羞怯的想到幼時，那時何家頗得聖寵，何文文更是常來楚雲台玩樂，二人自然也就混熟了許多。

但是當時年少無知，并沒想過什麼男女大防，和何文文一同捉弄何廣陵也是常有的事。

“那殿下想的是何人？待會兒可是要逐個進來面見，殿下若是嫌累不如早做打算？”

柳葉在一旁抿嘴偷笑，“皇後娘娘不是也說，若是殿下定好了便可直接告知她，宴席進入後半段，殿下也就可以回宮了……”

“何人？我猜應該就是何公子！”

朝露胸有成竹的看向遠處，“以我對殿下的了解，殿下是個謹慎之人，若非知根知底，她斷不會輕易袒露自己的心思，更别說是要托付一生了。”

“何廣陵确實與殿下有些年少情意，但也未必。”

柳葉則将目光放到另一處，“依我看，殿下不喜太過放縱驕奢之人，趙文成和嚴遊或許都不好，倒不如不偏不倚的明家，在朝中也算一股清流。”

“……”

二人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着，楚雲璃一陣都疼，怎麼這兩個剛開始說不感興趣，如今卻比自己還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