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耳邊刮來一陣寒風,卻見暗衛知影提着銀劍直直的比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由分說半句,一腳便将自己踹倒在地,兇狠異常。
“殿下這是何意?!”
林庸吓了一跳,他自認是個滑不留手之人,雖然做事有些大膽,但好在心細謹慎,不至于才這小半年光景就漏了馬腳。
“林太醫,見諒。”
楚雲璃擦幹淚珠,緩緩起身,對上林庸一張驚慌失措的臉,略顯歉意。
“這一月以來,我一直在忙太後之事,倒是把太醫您給忘了。父皇曾說母妃快要醒來,可又過了一月,母妃仍舊未醒,且太醫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所以……我便有些等不及了,還望太醫多擔待。”
“等不及?!”林庸聽見楚雲璃這般措詞,很是驚詫,“殿下!老、老朽不過是家中事情多,來不及操持,所以才……”
“你家中,唯有一年邁妻子與親弟林平,對嗎?”
還未等林庸開口解釋,楚雲璃率先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正巧前些日子我剛去那邊查過,林平年歲漸長忘了你在太醫院行事,所以這才百般懇求你的下落。”
“弟弟他……是有些記性差了。”林庸吞了吞口水,“殿下,這本是老朽的家事,殿下何至于此?”
“林庸,你還在裝傻充愣,始終不肯說清實話嗎?”楚雲璃見這人一副死也不悔改的性子,硬着頭皮也要說到底,心中怒火中燒,“你就不怕我用他們的性命做威脅,逼你說出實話?”
“實話?什麼實話?”林庸抖了抖身子,仍舊保持鎮定,“老朽所說,句句屬實!”
朝露原本站在一旁小心看着,知影手法極快,殿下隻要一聲令下,林庸頭顱即刻便會瓜熟落地。
“林庸,你連年歲都虛報了,不怕陛下問責嗎!”
尖利話語一瞬間刺破林庸心房,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楚雲璃,這才驚覺原來事情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朝着不可逆轉的方向發展開來了。
是什麼時候?
究竟是何時,他的身份被楚雲璃察覺發現了呢?
他對上楚雲璃一雙冷冽的眼眸,仍舊嘴硬,“殿下,可莫要污蔑老朽。”
林庸究竟何時露出的破綻,楚雲璃也說不清。
可能從一開始她重生歸來見到楚雲璃時,她便對這人有了猜忌。
前世她從未聽說過林庸其人,看樣子,他是楚帝為了應對自己出冷宮特意安排在雲妃身邊,用來監視自己的。
剛開始她對林庸也同樣保持警惕之心,甚至讓林庸協助她在菊花宴行事,都是存了幾分打賭的心思。
那時相信林庸,隻因為林庸清楚的說出了雲妃所中“解憂毒”一事。
此事太過機密,就連明楷也未曾察覺,偏偏林庸察覺,還準确無誤的說出,且沒有告知楚帝。
那時楚雲璃看着楚帝面上一刹那的錯愕,她便驚覺到可能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林庸,很可能也不是楚帝的人。
林庸來自城外,是赫赫有名的江湖名醫,神醫聖手。
短短一月進入太醫院當選,若說他沒有關系名錄,恐怕無人敢信。
她這三月特讓人去查了林庸的身份過往,沒有錯誤疏漏,幾乎是與呈報到太醫院裡的情況一模一樣。
唯有一日,朝澤交代,在林家蹲守賣饅頭時,林平說漏了嘴。
他已經年近花甲,歲數漸長,胡子花白,精神頹萎。
朝澤剛開始還和林平好生交談,直到說到“林庸”兩字,林平淚如雨下。
“兄長……兄長不會原諒我了……他死了這麼多年,怎會,還怎會原諒我……”
彼時朝澤聽到這句話時還以為是林平記憶出現混亂,特意去問了鄰居。
沒成想林家因為林庸的關系千裡迢迢趕來京城居住,周邊無人知曉林庸的過往,隻知道從前林平精神正常時,是認林庸為兄長的,并沒有說過什麼死不死的事。
“我也懷疑過,是不是林平記錯了。直到,那日林老太太醉酒,說想孫子了,想讓孫子莫要再扮老,莫要再尋當年主家真相……”
主家?
真相?
楚雲璃迅速一路追查下去,卻愈發覺得心驚。
林庸其人,隻有邊關的守關人認得,是當地的僅存的一位老者。
他征戰沙場多年,早就身死魂消。唯有留下一個孫子延續香火,但因為是私生子,所以一直未曾尋到蹤迹,這也是他死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當年季青峰叛逃,全軍被敵軍屠戮殆盡,林庸死的那日,妻子與弟弟被救出,兒子兒媳全部命喪當場,無一生還啊。
楚雲璃拿起老者描述後形成的畫像,丢在林庸面前。
她緊緊盯着林庸的面容,然後十分确定的開口,帶了一絲不可置信。
“林庸,你其實……叫林戚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