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身便見長劍自她頸旁劃過,即刻一把抓住手臂旋身至那人身後,這才見他身着淩霄宮的衣衫。
這男子撲了個空,剛欲轉身與之厮殺,忽地聽聞一女子起聲尖叫:“有刺客!”頓時坊中一片慌亂的腳步聲,伴着嘈雜的驚恐聲紛紛自兩側湧出,奔下了樓。
綠衫男子悠然從容地扶梯而下,輕掃了他一眼,轉了個頭示意什麼,謝晴岚還未見他樣貌,他便奔至闌幹自二樓躍下不見了蹤影。
難不成淩霄宮是來尋仇的?那幾人應該都死了才對,何人還見過她?莫非是絕影步暴露了自己?唉,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個節骨眼碰上怕是比賽也黃了……
謝晴岚正憂思着,轉向舞台,恍然間與樓道隔開的紗幔外,影影綽綽的一個身影與她交錯而過,身形極似江風影。
江風影?他也在江都?
她正欲去追,隻聽台上司儀說道:“這次鬥舞的魁首是——謝晴岚。”
都沒人了還頒獎?這坊中的店主倒挺實誠。
謝晴岚此刻驚喜萬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趕忙穿過前排觀衆席來到台上。
僅剩下台下候着的幾名舞姬拍手祝賀。
謝晴岚淺鞠一躬,從司儀手中接過賞金,掀開紅布,竟多了兩枚小金餅。
她不可置信,“這賞金怎麼多了?”
司儀溫和一笑,“謝姑娘,這是客人打賞給你的,你可放心收下。”
誰出手這麼闊綽,難道是他?
“那人叫什麼名字?”
“這我就不知了。”
“謝謝!”謝晴岚鞠了一禮,将銀錢打了個包袱,轉身便追了出去。
她在樓下确實見到了江風影,隻不過那熟悉的身影身旁多了一名女子……
這女子一襲翠色窄袖襦裙,烏發松散地紮在身後,與他一身墨翠很是搭配,女子挽着他的臂,舉止親密,正拿着案台的物件把玩。
謝晴岚有些失落,攥着衣衫,猶豫再三,還是将他喊住。
“江風影。”
江風影回頭,一臉驚訝,微笑道:“這麼巧,在此處遇見謝姑娘。”想起什麼又說道:“你可别誤會,我可沒跟着你。”
翠衫女子睜大眼上下打量着謝晴岚,“她是誰?”
“一個……不算朋友的朋友。”
女子一臉不解。
謝晴岚這才看清女子樣貌,圓臉桃腮,春水明眸,确實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的心中泛起一陣酸楚,緩緩走至他身前,凝望着他的雙眼,眼底閃過一絲期盼,“方才你可在二樓打賞過兩枚金餅?”
江風影眼瞳深邃無底,從容說道:“二樓?剛才我是去過片刻,觀了觀樓上的景,便就下來了,今日并未帶銀錢,想是謝姑娘誤會了。”
謝晴岚唇角挂着一個勉強的笑,“知道了,那我先告辭了。”
翠衫女子挽起江風影的臂,小聲私語。
兩人擦身而過,心好似滞在那裡,在謝晴岚走出門後才又活了過來。
她一路奔回了客棧,剛坐下又忍不住向窗外的歌舞坊望去,江風影已同女子出了門,漸漸消失在人潮中。
歌舞坊底層的另一面牆角,李雁無一手搭在雲深的肩上,啃着果子,“欸,你們少主是不是有病,一面對她好,一面又不讨好,你說他到底圖什麼?”
雲深皺巴着臉,“我也是想不明白,自從少主認識了這姑娘,腦子跟進了水似的。”說着癟着嘴,指了指腦袋,“要不說她是藍羅刹的徒弟呢,肯定有魅術。”
“我說這謝晴岚也是,看不出她對你們少主有意沒意。我試探過好幾次,她都沒說,也從未提起過他。”李雁無啃完果子,随手一扔,伸手在雲深衣上揩了揩。
“走了,這瓜吃完了。”
她偷溜繞了個彎回客棧,正哼着小曲卻不料突然被一股力給拽了去,頓時頸間一涼。
謝晴岚許久未見李雁無,眼見天黑了,不免有些擔憂。心想莫不是怕她怪,不敢回來。不時地便去窗外張望兩眼,順便也張望那個令她心酸的人。
她一人感到孤寂,便去客棧後院看看白雪。
“咴咴……”
白雪見謝晴岚很熱情,揚起馬嘴示好。
謝晴岚順着馬鬃,“還是你好,今日我見着了你的原主人,你想不想他?”
白雪蹭了蹭謝晴岚的臉頰。
“你想他了嗎?可他身邊有别人了。”
……
華燈陸續燃起,映得街道明如白晝,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賣藝人花樣層出不窮,竭力想要俘獲過路人的心,不免擁塞。
謝晴岚紮進人堆,吹鐵花的賣藝人不知噴出什麼在火把上,頓時火星“嘭!”的一聲向前爆開,如零星的碎花噼裡啪啦地消散。
“好!”
看客們不斷喝彩,紛紛打賞。
謝晴岚看在眼裡,心卻神遊在外,打賞了兩錢便退了出來,索然無味地在街上晃蕩。她突然想起韓珏那雙平淡從容的眼睛,心道:人真的能夠沒有任何欲念活在這世間麼。
忽地肩上一沉将她思緒驚斷,稍稍愣了瞬,欣然回首,可見到此人時,臉上的笑便挂不住了。
她客氣地說道:“江公子,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