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他似乎藏着笑,可謝晴岚卻藏着緊張又不安的心跳,她不知前方何路,隻是望着月光下俊美的輪廓與他眼中的幾點光芒,飄飄忽忽地随之而去。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謝晴岚被放下,落在了一處門前,屋内燈火早已點亮。
“進去吧,我就住在你斜對面那處屋裡。”
江風影微微一笑,瞟了眼身後的屋子。
尋着視線望去,有一幢被樹半掩的屋子。她進屋,見江風影仍立在屋外,問道:“你怎麼不走?”
“走,我這就走。”江風影攜着笑意徐徐離去。
觀着屋内,視線掃過堂中的桃林圖與桌椅,裡屋屏風後響起“嘩嘩”的倒水聲。謝晴岚好奇地走到近處,這才發現青幂正在幫她備浴水,趕忙上前幾步,“我自己來。”
“這些事,還是我來吧,你坐下歇息。”
青幂搶着做,推她坐在床沿,謝晴岚隻好作罷。
不多時浴水備好,素手中紅豔的薔薇花瓣紛紛撒落在熱氣氤氲的水面,清幽香氣随之蒸騰而出,彌散在空中的各處角落。
謝晴岚還未入水便覺身子舒展,不經意瞧見屏風上幹淨的淺色衣物與一旁新的鞋襪,好奇道,“這衣物是誰的?”
青幂收拾着雜物,面上帶着似有似無的笑意,“那還能有誰的,少主出門時就命我去準備了一套新的,隻是不知尺寸合不合适。”
“這麼說他那時就确定要帶我回來了嗎?”
青幂似打着抱不平,“我們少主日日都念着姑娘,一日不見都瘦了幾分。”
“他……”謝晴岚忽地有些淚目。
“好了,姑娘你先洗吧,待會我再來收拾。”
“不用,一會我順手收拾了就睡,你歇着吧。”
“那就随了姑娘吧。”青幂說着拎上雜物便出了門。
謝晴岚正欲洗浴,門外響起“笃笃笃”的敲門聲,她疑惑青幂又回來了,開門一見竟是江風影,手中拎着一個小布包,面色陡然一紅,“你……你怎麼還不歇息,來這裡做什麼……”
江風影推開半扇門,兩腳已跨入屋内,拽着她的手臂來到床邊。
謝晴岚心頭一慌,心想這家夥夜裡不會賴在這裡了吧,趕忙推開他的手,難為情地說道:“你想幹嘛?”
“你想哪去了,快坐下。”江風影忍不住笑,将她按在床邊坐下,自己坐在一旁,打開布包,内裡竟是處理傷口的用物。他抓住謝晴岚受傷的手,解開白帕,一道齊整伴着幹枯血色的傷口露了出來。
江風影瞧了一眼,嘴上埋怨,“割的時候都不知道疼。”
謝晴岚委屈道:“我不覺得有多疼。”
江風影冷不丁地湊到她面前,盯着她,“你不疼,我疼,以後不許這樣了!”
“哦。”
謝晴岚見他認真的樣子有些想笑,可看到他小心地為自己處理傷口,甚至因為怕她疼而輕輕地吹着,眼前面若塑玉,目如星辰的溫柔男子,似乎一點也不像之前沒個正經的樣子。
江風影指尖彈着藥瓶,藥粉均勻地撒在了傷口處,他又取來一條幹淨的白繃布纏得緊緊的,打了個小結。
“這幾日你的傷口不要碰水,不方便就讓青幂伺候着,我讓她住在你隔壁房裡了。”
“風影……”
謝晴岚癡癡地凝望着他。
自她七歲時再也沒有人如此悉心照料過她,即便是師傅。她受過所有的傷都是自己上藥,自己包紮,或許隻有雪兒會心疼她幫她舔上兩口。這些小傷對她來說不值一提,可江風影卻如此小心體貼地照顧着,她的心陡然一酸,一滴淚順着紅紅的眼眶滑落而出。
這一稱呼,江風影顯得有些羞澀,沒正經的笑意中略微有些局促,“你怎麼哭了?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感動了吧?”
謝晴岚環住他的頸,趴在他的肩頭小聲啜泣。
江風影見她哭不知如何是好,隻好攬住她像撫貓一般安慰,一陣撓心撓肺後說道:“你還哭我可就賴在你房裡不走了。”
哭聲漸漸止住,謝晴岚坐起身子拭了拭淚,笑着舉起小拳捶了他一下。
“這水怕是有些涼了,我讓青幂再加些熱水。”
“不用,那還冒着熱氣呢。”
“那我先回去了。”江風影言語中有些慌忙,若再不走,怕是真要留在這裡。
謝晴岚微笑着點了點頭。少頃,聽見江風影在屋外喚青幂,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趕來,“少主,有何吩咐。”
“她的手不方便,你幫她洗洗。”
“是,少主。”
讓江風影的侍女伺候,謝晴岚有些難為情,那時她險些以為青幂是他的女人,即便不是他的女人,想着二人朝夕相處,心中還是有些别扭。
一陣關門聲後,青幂進了屋,謝晴岚迎上去忙說道:“我自己能行。”
“那可不行,少主交代了,奴婢哪能不照辦。”青幂說着便去試了試水溫,又為她添了些熱水。
她不好再推辭,接受了二人的好意。
浴後,謝晴岚躺在柔軟舒适的床上,望着玄青色的繡花幔簾發呆,好似江風影正陪着她,不知不覺阖眼睡去,這一覺十分香甜,十幾年來從未有過。
翌日,日光明豔,映在屋前花團簇簇的藍花楹上,如藍色的雲團優雅而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