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這失重的刺激感,謝晴岚忍不住叫,以前縱使那般疼她都能忍住,可此時由不得她不喊。兩旁山石樹木如影般匆匆自她眼前劃過,時間似乎陡然極速,即便輕功都無處使力。
她已經做好準備在這山中長眠,忽地一道銀索緊纏上她的腰,下墜的身體稍稍彈了兩下如蕩秋千一般停了一瞬,随即便被拋了出去。此時距地面不過幾十丈的高度,雙臂一展随着力道穩穩落地。
幾乎同一時間江風影也落了下來。謝晴岚一陣心緊,仔細瞧着他安然無恙才松了口氣。
崖下零零散散地落下幾隻箭,因太高沒了力度,軟綿綿地躺在地上或是河裡。
四處青山秀水,那水上自有一塊山壁撐起個角,河水便是從這角下橫穿後山。
謝晴岚擡眸尋着幽竹,空中已無了人影,隻見崖壁上的一棵小樹枝幹耷拉。
江風影似乎也在瞅着幽竹的動向,好歹救了他一命,恩情還是記下了。
兩人東張西望,身後突然傳來清冷的一聲,“走吧。”轉頭一見幽竹就在身後,手上似乎受了傷,被帕子裹了起來。
“你還好吧?”謝晴岚關心地問了句。
“蹭破了點皮,無妨。”
世上如他這般輕功的似乎隻有師傅段飛霜,可偏偏她死了。謝晴岚感歎自己得天獨厚地拜了武林第一人為師,功夫沒少練怎就學不來師傅的本事。眼前的少年跟着江家暗衛一起學的功夫,竟有如此過人的能耐,有的人當真是老天追着賞飯,不得不服。
受人一恩,必當答謝,謝晴岚想趁機化解兩人的關系,拽着江風影追上幽竹,笑道:“謝謝你,幽竹。”
江風影不情不願地跟在她身後,反手一把将她拽住。
謝晴岚疑惑地瞧着他,“怎麼不走了?”
他沒開口,倒是幽竹先開了口,“不必謝,我在前面等你們……”說話間未轉身,腳尖一點便飛了出去。
江風影順勢将她拽進懷裡,在她耳旁委屈道:“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在意其他的男子。”
“我沒有啊……我……”謝晴岚剛想說什麼,纏在身上的臂又緊了緊,将她整個裹住。
這家夥的占有欲還怪強的,謝晴岚微笑着歎了口氣,“好了,我不在意别人,隻在意你好嗎?”
江風影的臉頰在她耳旁蹭了蹭,他怕稍稍沒看住,他心愛的人在見過更為優秀男子後會被其他人所吸引。
謝晴岚捧着他的臉,見他對自己如此緊張,輕輕在他唇上嘬了一口,“有時真像個孩子,不過我們現在要趕緊走。”
“……”
穿過密林山澗,行至小河下遊,謝晴岚眼尖,瞧見河邊的水草攔住了一隻順流漂的小竹筒,恰有拇指大的一節,她好奇地伸手夠了過來,這竹筒有個紅色的桐油塞子,有些顯眼,拔掉塞子内裡空空,什麼都沒有,隻是這筒外邊緣似乎刻了些奇怪的符号。
“風影,你看,這漂流竹有些像傳遞消息用的。”謝晴岚說着遞了過去。
江風影翻來覆去瞧了瞧,似乎隻是個裝東西的小筒,筒外的紋路着實也不認識,可後山并無竹林,顯然不是暗衛們做來玩的。這河彙通山下的一條大河,隻要在河口設下個網便能攔住,這麼一想确實有些可疑。他将竹筒收了起來,“我們先出去。”
一路上兩人又發現岸邊草叢裡也躺了隻一模一樣的竹筒,顯然為防止收不到消息而發出去好幾隻。
不遠處幽竹正倚靠在樹下小憩。
他掀開眼皮,瞅了二人一眼,“你們可算出來了,走吧,再往前就能與家主彙合了。”說着間又自顧自地在前帶路。
江風影望着他的背影,還如兒時那般冷傲。
他自小是衆星捧月長大的,雖沒了雙親,哥哥還有暗衛們都寵着他,護着他,直到幽竹來似乎就變了。
幽竹在武學方面可謂天生奇才,招式一學就會,小小年紀便出類拔萃,頗得哥哥欣賞。那時兩人還小,拿木劍比試,幽竹雖比他大三歲卻從不相讓,甚至出手毫不留情,曾在他胸前戳了一劍将他推倒在地,疼了好幾日。他向哥哥告狀,哥哥卻斥責他不用心學功夫,暗衛們似乎也越來越崇敬他。
長大後更是無人能及,常自創新招,鑽研各種神秘武器,那兩條銀索便是他立功後求哥哥為他定制的,他的輕功放眼世間應是無人能及了,若不是拖着兩人,或許他能毫發無傷地躍入這山澗,否則他怎知這崖下的路線。
他對幽竹多少有些嫉妒,還是主子對侍從的嫉妒,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不過他與幽竹形同陌路是因另一件事而起,一個他不想提及的往事。
旭日自密林外悄然升起,半寬不寬的林間道上初露淺輝。不多時已瞧見江明月焦急地來回踱步。身後的馬車與一隊人馬也俱不做聲,林間四處略有微動,栖着暗衛。
聽聞腳步聲,江明月陡然擡頭,接着松了一口氣,“你們可算來了。”
“哥。”
江明月想是其中曲折,又寬慰,“好在我早有籌謀,将要帶走的用物及銀錢藏于密道之中,如今倒也不慌。”
“哥,為何我們逃離時那密道門無法開啟,我懷疑,我們之中還有奸細。”說着将那竹筒暗自塞入了江明月的手中。
江明月收下竹筒藏入袖中,掩着袖子瞧了一眼,眉頭蹙起,“竟有此事?”
昨日他并未将細作的話全數當真,暗自命幽竹的人盯着,還下令必要時殺了。回信說那細作兜了個圈子去了驿傳,此處為官家通信駐足之地,怎會與淩霄宮有關?想必是要傳信給沈端背後真正的掌舵人宇文智及,可人已在傳信前殺了,為何?……莫非當真還有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