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火君視線落在她腰間,那裡挂有一個藏青色如意雲紋山水圖圓香囊,顯眼得很,他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陰沉,“至少,不要一身如此不配。”
真是……給你臉了。
孟淮妴把棋子一扔,走到他面前。
她一身玉色素雅裝扮,發髻繁複半披,隻一支玉簪和一根絲帶。
她将絲帶扯下,往拓火君脖子上一套,拉近到自己面前,幽幽道:“這麼愛說教,用臉跟我說。”
眼神淩厲又霸道,但因為手上的動作,在拓火君看來,這是有些勾人的霸道。
他喉結滾動,出聲微啞:“好,你摘。”
孟淮妴面色不變:“你摘。”
拓火君堅持:“你……”
卻見面前女子眉眼微動,頭也微微一歪,鼻腔間一聲:“嗯?”
頓時,他任何拒絕的話也說不出了,隻無奈地輕歎道:“你定要壓我一頭嗎?”
話是這麼說,面具卻是他自己摘的。
臨此關頭,孟淮妴還是有些期待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然而,看到面具後的臉時,她的腦子有點混沌。
劍眉星目,俊美剛毅。眉眼深邃,唇色暗紫,真是短命之相。
是個美男,姿色隻比連穼差一些。
看着這張比連穼略寬的臉,孟淮妴眼前似有重影。
去年見面時,此人阻止她刺刀撕畫,又帶她去大将軍府找畫,陪她去四方樓,還有相處中的一些熟悉感,讓她判斷他可能就是連穼。
但他的性情氣質與畫作的不同,又讓她覺得,他不是連穼。
合該不是連穼,他們脈象都不一樣。
無論是與不是,她都能接受的,可是為何,覺得有些混沌呢?
她伸出手,輕輕劃過他的臉龐。
易容術不存在的,隻有化妝術,可他沒化妝。
他那不輕不重的邪氣,其實和他的五官不相符,但和他的短命之相又相融。
這不是一張臉皮,這張不施粉黛的臉,真的不是連穼。
但她還是決定最後試探一次,一手纏繞絲帶縮短距離,讓這張臉湊近自己,她也微微靠近,兩唇幾欲相貼,她似吻不吻,聲如鬼魅:“若我吻你,吻的是不是你?”
男人雙目暗沉,反問:“你似乎,有些失望?”
他其實看出她沒有失望,是故意這麼問。
孟淮妴卻沒有否認,摸着他的臉,回:“确實失望。還以為,是連穼。”
男人眼神一厲:“你更喜歡誰?”
“都喜歡。”孟淮妴勾唇,客觀道,“喜歡他的臉,也喜歡你的氣質。你們若能結合,才是完美。”
他和連穼的氣質截然相反,一個平淡如仙,一個陰邪如魔,但都英武大方。
還有共同之處——一樣的拒人于千裡之外。隻不過,一個是溫和中透着冷漠形成的疏離,一個是沉冷中透着陰狠淩厲形成的生人勿近。
她十分喜歡連穼的臉,也愛極了眼前人的氣息,就像愛極了另一個自己。
“你,叫什麼名字?”
拓火君更加陰沉了,他冷哼一聲:“既然都是過客,名字也就不重要。”
孟淮妴嗅了嗅,好像有醋意。
她猛然反應過來,擡起自己腰間的香囊,好笑道:“什麼‘執行’,原來,你是覺得這香囊礙眼?”
“不過,你如何知曉這香囊與連穼有關?”
“我是知曉。”拓火君十分鄙夷,抓住孟淮妴的兩隻手腕,因為舉起的關系,衣袖垂落,露出光潔的手腕,上頭空空如也。
他的鄙夷帶了點星火,“一對玉镯卻不戴,倒是獨自戴上了香囊。郡主,你究竟是拿得起放得下,還是念念不忘、三心二意?”
這會兒看得到臉了,可以明顯看出,他是在質疑她感情的份量。
好像,有點可愛呢。
孟淮妴手腕翻轉,反手抓住他的兩隻手,得意洋洋地陰陽怪氣道:“你莫非是戴了?”
拓火君又是一聲冷哼,也不掙脫,任她抓着手帶到自己胸前。他從懷中内袋裡,掏出那墨玉镯,揚眉。
好,這是等待解釋了。
孟淮妴收了手,十分客觀地解釋起來:“我原以為你會戴的,你現在身份是晏罹,若是叫人瞧見你我都戴了,很是不妥。”
拓火君嘴角扯出一個陰冷的笑:“我沒戴,是身為護衛,打鬥不便,卻也貼身帶着。”
……
罷了,孟淮妴轉身翻出玉镯,往手上一戴,再解下香囊,就往門口走。
看這架勢,是要把香囊扔入河中的。
拓火君察覺出她的意圖,瞬間收起冷笑,擋在她面前,道:“到底是份回憶,收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