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三>

三房兩落的老屋，主樓一般都有3層或者4層高，從2樓開始，每層中間過道的敞廳，正中間的位置，都有一個兩三平方的采光窗，底下有一排30公分左右的栅欄，窗沿下一般都會放着那種橢圓形土質燒烤的陶缸，有些用來腌菜，有些用來過盛木桶多餘的尿液，每一層大概有6個房間，住的人數相對還是比較多的，所以拉的尿也會比較多，等尿液發酵，就可以拿去澆菜了，這些都是上好的有機肥。

記得應該是在五，六歲的時候吧，喜歡在下着暴雨的下午，把頭倚靠在窗台的栅欄上，看窗外狂風裹挾着暴雨，時兒如萬箭齊發的飛箭，狂烈急驟般傾瀉在白茫茫的大地，時兒像千萬隻竹杆橫敲豎打的從天而降，夾雜着霹靂的雷聲，這般氣勢如虹的場景，如同洶湧澎湃的波浪，演奏着華麗的篇章，雨下的越急越大，停的也就越快，就像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一般，剛剛還像瀑布一樣，轉眼之間就看見金色的太陽挂在天邊，屋檐上滴滴答答的滴着雨水，山與山之間，卻早已挂起了彩虹橋的絢爛，一個人腳踩着陶缸邊緣上面，靜靜的看着風雨和陽光的變化，小小的腦袋思索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想着在那風雨中穿行的燕子，一排排停在電線上用嘴啄着羽毛上的雨水，時而不停的拍打着翅膀，想必剛才淋漓盡緻的沐浴，是何等的清爽和舒暢，既有潮濕的滋潤，又享受着燦爛陽光的溫暖，此刻的燕子，想必也是幸福的，我羨慕它的自由和勇敢，也渴望在風雨中盡情搏擊和飛翔，腦海裡，還在期待着未來的歲月，究竟會給我怎樣的驚喜，我究竟能活成什麼模樣，想想現在的暗淡無光，歲月終究還是辜負了，童真的期望。那段艱苦的歲月，也終究變成了心靈再也回不去的故鄉。

再回首，已經是此去經年的兩鬓斑白，斑駁的泥牆，被歲月的雨水洗刷成一道道深深的溝壑，滿目的荒涼，早已是人去樓空的殘垣斷壁，曾經鍋碗瓢盆的地方，隻剩下回憶，還在時空的荒涼裡流浪。熟悉的鄉音，漸漸被文明的喧嚣，淹沒在滾滾的洪流裡，窮山僻壤的情懷，慢慢變成遙遠的思念，平庸的日子，變成一塊塊堆砌成墳墓的磚，向死而生，也隻不過是一種無奈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