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崩潰的明意顧不了太多,在這種時候能給他一個擁抱的人,簡直就是從光裡走出的天使。
他什麼也沒想,回頭趴在齊樾肩上哭了一會兒,再慢吞吞直起身,抹眼睛,兩道眼眶下青紫混着绯紅。
“齊樾……”
“沒事,”齊樾拍拍他的肩膀,“我都知道。”
明意吸吸鼻子。
他這個睡覺的毛病不是難言之隐,但說出去很容易被人當成精神病。
醫院都查不出什麼來,尋常人還會相信他?
齊樾這麼理解他,明意心中好像有塊大石頭轟然落地。
“你還困嗎?”齊樾擔心地說,“瞧你眼睛下面,一團青。”
明意盯着鏡子裡的自己,欲哭無淚。回想起昨晚那一場噩夢,更是膽戰心驚。
那家夥怎麼把陳英喆也扯進去了?
明意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做了些早餐,你稍微吃點吧,”齊樾打開房間門,走在前面,一股食物的清香飄進來,“今天有課嗎?要不要請假?”
明意盯着他後腦上漆黑柔順的發絲,莫名覺得一股安全感,輕輕搖頭:“這可不行,再怎麼課也得上。”
明意念大學很不容易。
他家裡情況有點複雜,念大學的機會是他好不容易争取來的,錢也是自己勤工儉學攢的。因而珍惜得很。
齊樾眼皮一垂,黑長的睫毛遮住瞳仁:“那好吧。”
明意匆匆吃完早飯,急忙往學校奔,還有件事情陰雲般盤踞在他的心頭。
陳英喆。
“什麼?你說他昨晚沒回來?”明意扒在體院宿舍門口喘氣。
陳英喆舍友忙着打遊戲,頭也沒回:“是啊,我在這通宵了,昨晚就沒見他人。他不是回家了吧?”
明意看着手機裡七八條去電記錄,都是未接。
回家不等于失聯吧?
媽的,要是真出事情了,他就是頭号罪人。
明意馬不停蹄往陳英喆家别墅跑,不敢告訴他爸媽,隻好鬼鬼祟祟地在門口張望,打算找他家阿姨問一問。
一輛熟悉的車停在隔壁停車位,明意反應了幾秒鐘,一股子香水味就從後面飄過來。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同學,我們又見面了。”
明意連忙回頭,驚訝地問:“老、老師?”
是那個沒什麼好印象的新老師。
男人推了一下眼睛,上下打量他:“怎麼,連我名字都記不住?上課沒認真呢。”
他說話的語氣七拐八繞,明意聽得脖子癢,哆嗦了兩下。
“沒、沒記不住,”明意尴尬地擠出笑,“李老師好。”
李老師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遊移,明意覺着自己變成了一塊肥肉,渾身都不自在。
“到這找人?”
明意忙點頭:“是啊,找同學。”
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交談。
李老師似乎也看出他的不自在,笑了笑說:“同學,遇到困難找老師才對,可别一個人憋着。”
明意陪笑,點點頭,很想把他搭在肩膀上的爪子挪開。
終于走了。
明意長舒口氣。
可惜經過這段插曲,陳英喆家裡的人也走了,明意還忙着回去上課,實在是待不了。
他渾身都籠罩着一股子不安,回學校的路上又撞到昨天那個乞丐。
乞丐笑嘻嘻湊近:“怎麼樣,看你的表情,是不是被我說中了?”
明意掩住鼻子,走得更快了些。
乞丐邊追便說:“你知道嗎,有種法術可以溝通現實和夢境,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假作真時真亦假~嘿嘿!”
明意回頭:“你什麼意思?”
乞丐佝偻着小身子,到他跟前說:“我不是提醒過你嗎,你身邊有邪物,那東西要是解決不掉,不光你,還有你同學……”
明意不知哪裡來的勁,抓住他的領口。
“哎哎哎,你兇我幹什麼?小兄弟,這是你的冤親債主,我是來幫你的啊!你也不想看到你那個同學……”
明意被他戳中,心裡一陣陣發毛,緊緊盯着他。
昨天路過的時候以為他隻是要錢,沒想到真有點東西。
“那你說,”明意沉下氣,“怎麼幫我?”
“這個嘛,”乞丐揉了揉癟癟的肚子,“咱已經好些天沒吃飯了,你看……”
學校附近有條商業街,街區遍布着小巷子。明意找了家餐館坐着,乞丐也不把他當外人,點了一桌。
這家夥很愛吃雞,燒雞烤雞雞湯雞蛋羹,跟個黃鼠狼投胎似的。
吃飽喝足,乞丐打了個嗝,惬意地靠在牆邊摳腳。
明意:“你能不能别賣關子了,我同學……”
乞丐翻起身,一雙小眼睛裡難得冒精光,指着明意說:“你知道,你為什麼老是做噩夢嗎?”
“我上輩子作孽……”
“這隻是原因之一,”乞丐說,盯着明意頭頂,“因為你丢了魂。”
明意皺眉思索:“丢魂?”
“這都沒聽過?那知道叫魂吧?小孩子被鬼怪吓着了,魂魄就丢了,得找人叫回來。你這也是丢魂了。”
明意撓撓頭:“意思是,要我找回來?”
可是他之前沒有遇到什麼特别恐怖的事情啊?魂能丢哪去?
乞丐翻了個白眼:“你想想,在什麼地方被吓着過?”
明意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那肯定是在夢裡啊!那東西夜夜追着他玩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