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意呆呆地盯着鏡子,兩手直抖。
這是他?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是不是還在夢裡?
他在自己臉上掐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啪嗒一聲,燈滅了。
明意還沉浸在驚恐當中,悚然回頭。齊樾盯了他一瞬,默默抓着他的手,拉着他走出衛生間。
“休息不好,很容易反映在精神面貌上,”齊樾的眼睛落在他的臉上,有股淡淡的憐憫,“或許你隻是需要一段時間的假期,最近就不出門了,好嗎?”
明意緩不過來,慢悠悠墜到床鋪上,兩手抱頭。
以前折騰到神經衰弱的時候,他也隻是當得了一場大病,總會好的。
這次看到鏡子裡的面容,一股強烈的預感在心中回旋。
他會死嗎?
死于噩夢,也太可笑了點。
人都是怕死的,明意也不例外。
他才活了二十年,風華正茂,未來有無限的可能,有大好的人生。
更别提,他在過去吃盡了苦頭才走到今天。
“齊樾,我、我想去醫院看看,”他擡起臉,不争氣地皺眉眯眼,鼻子一陣酸澀,攥緊了拳頭,“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齊樾看着他,黑眸裡透着一點光,雖是光,卻顯得更加幽暗。
“你有沒有想過,”他的手搭在明意肩膀上,“一切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的?”
明意愣住,飛快眨眼,看着他。
齊樾淡淡一笑,收回了手:“别生氣,我隻是看你太沮喪,想講個冷笑話。”
“……”
“你要去醫院的話,”齊樾說,“我陪你。”
明意剛還郁悶,想他招誰惹誰了,這會兒聽見齊樾願意陪他,心中又忍不住感激。
“啊!?真的嗎?會不會耽誤你?”
齊樾:“我不是說過了嗎,不會。”
明意愣了一下神。
“我們是室友,況且,”齊樾拉着他的手,“我也不能看着你一天天遭罪。”
明意鼻子更酸了,真想撲上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在脆弱的時候遇到一個樂意支持自己的人,簡直是莫大的欣慰。
“先吃點東西吧,”齊樾拉着他走出房間,“你這麼虛弱,要是還不進食,可就是雪上加霜。”
明意吸吸鼻子:“好。”
他沒想到的是,懶得下廚房的室友居然也有一手好廚藝。
而且他會做點心!
經常做飯的人都知道,糕點是制作起來最容易翻車的食物。齊樾做的點心不僅賣相好,味道也剛剛合适,不會甜膩,正适合明意的口味。
明意對甜食的很挑剔的,由衷地豎起大拇指,表示他可以開店了。
齊樾盯着他,若有似無地笑了笑:“開店?我覺得,有些東西,私下裡留給一個人品嘗就好了,這樣會比較有幸福感,對不對?”
明意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雖然照他目前的氣色來看,這副模樣應該挺驚悚的。
吃完東西恢複了一點精力,明意拍着胸脯:“要幸福感還不容易,等我好起來了,天天變着花樣給你做飯吃,咱們平時上課,有假期了就一塊出去兜風旅遊什麼的,随随便便就能把日子過得舒坦,又沒債務又沒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家事,提前幾十年過上理想生活。當然,家務還是要對半分的,嘿嘿。”
齊樾看向他的眼睛流露出一瞬間的波瀾,随後飛快垂下,輕輕勾起唇。
“你說,我想得怎麼樣?”明意問,“齊樾,趕緊和我簽訂契約,成為相濡以沫的好兄弟!”
齊樾擡起眸子:“這個詞是這麼用的?”
明意撓頭,壓下一點點小心思:“時代在發展,人也在進步嘛。你有沒有聽老師講過,我們的漢語是在不斷包容進化的,相濡以沫怎麼就不能形容好哥們了。”
“……”
明意無奈地歎了口氣:“唉,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過了,交淺言深,你尬住了?”
齊樾:“可以再深點。”
明意沒想到這破路也能開,連忙捂嘴。可是看齊樾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又好像是他一個人戴上了顔色濾鏡。
“你不累了嗎?”齊樾問。
明意擺手:“還有一整天呢。而且……”
他也不是很敢睡覺。生理與心理的雙重壓力下,現在想睡也睡不着。
明意沒好意思白吃飯,自告奮勇地洗碗刷鍋,洗着洗着就擡起頭,對着洗手池上方的鏡子發呆。
齊樾不知什麼時候來的,伸出手臂擋在他跟前。
“我看,這段時間還是先把家裡的鏡子都遮起來比較好。”
明意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齊樾,我這模樣是不是挺吓人的?”
他這室友心理素質也是真好,明意自己都覺得,目前這副模樣,拍恐怖片都不用化妝。
“沒有,”齊樾搖頭,“你看上去挺好的。”
明意真謝謝他的善良。
一閑下來,明意又陷入恐慌當中。
他就是個普通人,身體出現明顯的不正常,做不到鎮定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