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意跑過石橋,聽到幾聲歡快活潑的孩子歡笑,隻是在這種環境裡,誰知道這“孩子”是什麼鬼東西。
他加快了腳步跑路,到達花園另一邊,果不其然,看到了祠堂的飛檐。
找到了!
院子經過那晚的洗禮,已經變得殘破不堪,雖說原本就一副老掉牙的樣子。
明意在一堆散落的雜物裡找到了鑰匙串,地上有口開裂的箱子,從裡面飄出一大堆發黃的紙張,浏覽一遍全是借條,署名都有一個人:劉二喜。
其中有一張引起了明意的注意,别的欠條都是借錢,要不就是典當家裡的物品,隻有這一張,上頭寫着“典妻”。
難道……
明意不敢往下想,壓抑着惡寒走向祠堂,從廢墟裡翻找大願經。
在哪呢,該不會是被拿走了吧?
他手忙腳亂地翻,一陣陣發慌,生怕突然蹦出來個東西吓唬他。費了半天勁,終于找到一疊散落的大願經。明意欣喜地把它們疊在一起,手指觸碰到不久,一股強大的力量占據了他的神志,在腦海中興奮地嘶喊着願望。
“望菩薩保佑我升官發财!”
“我要錢,我要好多好多的錢!”
“嘿嘿,多謝菩薩保佑,讓我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多謝菩薩!”
“哼,那幫子沒眼力見的親戚,就知道狗眼看人低,菩薩保佑我升官發财,一定給他們點顔色看看!”
……
“菩薩,菩薩,救救我,今日的賭局一定要翻盤啊,否則我就傾家蕩産了。”
“嘿嘿,多虧菩薩保佑,今天小勝幾把,明日繼續。”
“菩薩啊菩薩,我每日都在您座下虔心誦經,菩薩定要保佑我順風順水,多赢點錢。”
明意回過神來,思索着剛才從腦海裡咆哮而過的信息,皺緊了眉。
這是大願經的上一任主人嗎?
他環顧着飄滿欠條的院落,心想,也是這座院子的主人,也就是那個典妻的混蛋?
明意飛快翻動着大願經,才發現除了經文,裡面還有很多篇目,大體都和玄學有關,涉及到的内容卻是方方面面,就像一本百科全書。
他的手指顫抖地下滑,停在《伏鬼篇》。
“若要降服厲鬼,當以毒攻毒,以邪壓邪,取惡鬼脊骨為杖,塗以牲血……”
後面的字迹模糊,明意辨認很久也沒讀懂。這書看上去很有年頭,落款也驗證了明意的猜想,居然是洪武十三年。
距離今天662年了。
而他讀來讀去,也覺得這玩意實際上和菩薩、經書等等佛教的東西沾不上邊,更像個旁門左道的法師編寫出的經驗集。
有用嗎?當然有。明意自身和它上一任主人的經曆都能證明,這雖是旁門左道,但有點效果。
可是這個惡鬼脊杖,他要去哪裡找啊?
不如試着……跟大願菩薩許個願?這次就不抄經了,免得又把邪祟召喚過來。
明意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在心裡默念:菩薩菩薩……
他還沒開始許願,背後一聲巨響,本就支離破碎的門闆徹底塌了。塵埃混雜着一股腐臭直鑽鼻腔,一回頭,就看見那隻恨不得把他嚼碎的僵屍。
明意魂都吓沒了,剛想套上紙衣,就被飛奔過來的僵屍抓住。情急之下,他隻能使出全身的力氣不停地掙紮踢打,生怕又被他一口吃了,卻沒想到踢着踢着……居然把僵屍的頭踢了下來。
他看着滾到腳步的腦袋,以及背後抓着他,卻沒什麼力道的殘軀,心中震撼不已。
原來我這麼強!?
明意蹲下身,背後的屍體失去支撐,撲通一下倒地。
他觀察了一會兒,又踢了兩腳,梆硬,确實是被他無意中撲騰死了。
……
那現在是不是能拿到厲鬼脊骨了。
抛開損人精氣這一點,大願菩薩還真是個靠譜的神……吧。
明意強忍着惡心剝開僵屍的外皮,一股腦抽出他的脊梁骨。
滋啦一聲,腐水四濺。
把人的脊柱硬生生抽出來,這在平時是根本不可能的,然而僵屍已經腐爛,皮肉支離破碎,抽出骨頭就跟喝排骨湯時吸骨頭上的肉一樣,無比絲滑。
嘔。
明意再也不想吃炖排骨了。
根據文字,接下來隻差一樣東西,牲血。
明意暗暗思考,退一萬步講,人不就是動物嗎?他的血就不能做牲血嗎?
他再一次忍痛割腕,對着血肉模糊的脊杖澆下。
怎麼什麼都沒有發生?
明意額頭布滿了汗水,菩薩菩薩,你可别關鍵時刻掉鍊子啊!
平地刮起一道陰風,明意本能地往後躲閃,把經書和脊杖藏在身後的供桌上,警惕地看着前方。
盡管看不見邪祟臉上的表情,但明意還是能感覺到他散發出來的滔天怒意。
“不是讓你乖乖等着我嗎?”邪祟壓抑着嗓子裡的顫抖,“你又想跑?”
“沒有啊!”明意的辯解很蒼白,“那,那屋子裡有吓人的東西,我不跑,難道給她吃了嗎?”
“滿口狡辯!”男人憤怒地揮袖。
一股大力拽着明意向前,把他舉得離地三尺高。明意喘不過氣,兩手貼着脖子直翻白眼。
男人仰面欣賞他的模樣,憤恨地注視明意,話音裡掩不住興奮。
“果然,我就不該給你機會,”他顫抖着說,“我要殺了你,你就永遠也走不掉了!”
明意被他掐得死去活來,仿佛脖子快斷了。邪祟掐着他步步緊逼,明意後背一股刺痛,撞上了供桌。他奮力摸索到桌上的脊杖,拼盡全力揮向身前,沒想到被他一躲,棍子挑開蒙眼的白布。
一時間,一人一鬼都愣住了。
明意難以置信,含糊不清地叫他:“齊、齊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