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過河嗎?
咔嗒一聲,轎子忽然停了,停在某種不穩定的地闆上,比之前被擡着還晃悠。
明意聽見有腳步聲經過,連忙拍打木闆:“你們放了我吧!求求你們了!我回去給你們多燒點紙!做鬼也得積點德吧,這樣子下輩子才好投胎啊!”
沒有任何回應。
明意開始懷疑,是不是人和鬼之間存在語言壁壘,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在喊什麼?
“砰!”
“砰砰!”
轎子一陣劇烈的震動,明意銳利地擡起眼睛,意識到他們在往木闆上釘釘子。
這是要把他徹底封死在裡面啊!
這可不行!
轎子晃動得很厲害,結合之前的水聲和冷氣,他猜應該是被他們帶到了水邊,底下晃晃悠悠,說不定是停在橋上。
明意咬緊牙關,使出全身的力氣拼命一搏,朝着側面翻滾。
嘩啦一下,轎子被他帶翻過去,滾進了水裡。幾扇木闆雖然沉重,但此時還沒有釘牢,入水的瞬間就像盒子蓋一樣散開了。
明意被卷進的水流沖走,頃刻間就墜入了黑暗湍急的河心。
逃跑之前,他沒想過困死和淹死哪一個更好。
現在想想,努努力才知道,前方還有什麼新的折磨在等着自己。
無形的水流卷進髒腑就成了銳利的殺器,割得他血肉髒腑哪一處都疼。
下面好像有隻大手,不斷把他往死亡的邊緣拖拽。
這真的是夢嗎?為什麼瀕死的感覺如此真實?
岸邊傳來人們驚慌失措的呐喊。
明意聽得心煩,要不是溺水,真想罵他們兩句。吵什麼吵,鬼吼鬼叫的。
短短十幾秒,他就有種被水流淹透的錯覺,渾身腫脹得快要爆開。
明意想起以前看到的說法,據說溺死的痛苦程度在千奇百怪的死法裡排隊上号。
窒息的過程被水流緩緩拉到最長,不計其數的細胞都在經曆相似的缺氧死亡過程,而宏觀的人體卻要在短暫的時間裡把這種數不清的痛苦全部承受一次。
而且,水裡很暗、很冷,在溺水者的視角,看起來就像被一隻巨大的怪物吞進了胃袋。
溺死後的死狀也很慘不忍睹。據說由于水下地形和暗流的影響,屍體還會呈現出千奇百怪的姿态,有下蹲的、跪趴的、甚至還有倒立的。
不要啊。明意渾渾蒙蒙地想。
好害怕,早知道這麼慘,答應那個家夥,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嘩啦”,他被拽住後領。
明意露出半個頭,皮膚接觸到一點陰冷幹燥的空氣,嗆了口水,有氣無力地喊:“救、救命……”
他被狠狠扔到了岸邊石頭上,差點撞斷肋骨。
算你狠。
明意閉着眼睛,咬牙切齒地想。
他像條黏滑的死魚一樣攤開,大腦進入罷工狀态,肺裡積滿了水。
一隻冰冷的手摩挲着他的臉。
明意很想偏過頭。
别鬧,本人已死。
“你就這麼不想跟我?”耳邊傳來朦胧的聲音。
明意說不出話。
對方自嘲一笑:“你到底,要的是什麼呢?我猜不到,你告訴我好不好?”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可憐,用詞也帶着一股哀求的意味,但剛剛溺水的明意實在沒法思考過多。
今天是逃不了魔爪了嗎?現在向大願菩薩許願來得及嗎?
摸他的手緩緩下滑,在脖子上使勁揩了幾把,往他衣領鑽。
明意小幅度地掙紮:“你……”
對方淡淡地笑開,語氣溫柔:“怎麼了,你不是喜歡我這張臉嗎?你不是,還誇長得好看嗎?”
明意吐了幾口水,激烈咳嗽。
這能比嗎?!
你一個鬼,能和他英俊潇灑溫柔體貼人帥心善的室友比嗎?!
“還是說,”邪祟話鋒一轉,嗓音變得低沉刻毒,“你嫌棄我不是女人?”
“……”
“呵呵,呵呵,沒關系,”他把明意打橫抱起來,帶着他往回走,笑得歡喜又絕望,“你看,我還是見不得你吃苦,既然你想要,那我就滿足你吧。”
明意緩了很久才睜開眼,看到他的一瞬間,差點又被吓暈過去。
這東西單手橫抱着他一個180的男青年,另一隻手擋住面孔,輕輕移開,原本白淨的臉上就畫好了紅妝,身上的裝束也變成了鳳冠霞帔。
明意的心髒怦怦直撞,看他一副怪異的打扮汗毛直豎,受驚地喊:“你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