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意沖了股涼水才緩和下來,懊惱地抱着濕漉漉的腦袋。
他真是昏了頭了,連人和鬼都分不出來。
背着齊樾,把和他一模一樣的臉當成替代品,内心還引發出悸動。
這種行徑真是太冒犯了。
明意頹然地抹了把臉,頭頂的水流突然停了。
擡頭一看,“表哥”站在淋浴器前,浴袍半遮半截,露出大理石般的胸肌。
明意眯了眯眼,撥開睫毛上的水珠。
這貨故意勾引他嗎?
以前隻聽說過狐狸成精會勾引人,沒想到六百年的鬼魂也會。
“你進來幹什麼?”明意保持着表面的鎮定。
“看你許久不出來,擔心出事,”表哥雲淡風輕地回答。
“……”明意吞了口唾沫,皺眉打量他。
從他下蹲的角度看,這家夥真是壓迫感拉滿。瓷白的肌肉在燈下投射出道道洶湧的暗影。
“怎麼,”表哥意味深長地輕笑,“你在看什麼?”
明意臉頰通紅,奪門而出:“我什麼也沒看!!”
這是明晃晃的勾引了!
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身體的溫度和觸感都和大活人沒有差别。
這意味着,要不是提前知曉,明意根本沒法分清他和一個人的區别。
意味着,明意苦心維持的防線,不經意就會被他瓦解。
千萬不能讓他得逞!
明意喝了點茶水墊肚子,怕表哥又在跟前作妖,就讓他出門去叫車。
沒一會經理就來了,陪着笑請明意往外走:“我們老闆已經來了,麻煩您跟我過去吧。”
明意禮貌地點點頭,本想給表哥留個紙條,奈何經理催個不停。轉念一想,表哥又不是正常人,那麼神通廣大,肯定能自己找來,就釋懷了。
經理帶着他左拐右拐出了客房大樓,來到昨天的大廳。
裝潢雅緻的茶室裡擺放着一截氣勢不凡的根雕茶幾,陳老闆坐在茶幾後方,一米八幾的身高都被襯托的得袖珍起來。
他看了明意一眼,繼續沉默地擺弄着面前一排紫砂茶具。
明意記得幾年前見過陳英喆他爸,那時候給他的印象是一位相當和藹熱情的伯伯,和現在兩模兩樣。
明意有點緊張地上前一步,出于對長輩的尊重鞠了個躬:“陳伯伯好。”
咦?
擡頭的一瞬間,他看到幾條碩大黑影在陳老闆背後盤旋,就像是……尾巴。
明意使勁眨眨眼睛,以為看錯了,再仔細看時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陳老闆陰郁地打量着他:“聽說是你把他送回來的。”
明意:“啊?對,是我,昨天……”
陳老闆揮揮手打斷他,歎了口氣:“那你親眼看見了,是真的意外?”
明意摸不着頭腦:“是啊,昨天暴風雨,路上的樹斷了,一不小心砸中了我們的車。”
“那就好。”陳老闆點燃一支煙。
啊?明意人傻了。
親兒子出事了還好?
“我還以為那個臭小子是故意為了跟我唱反調演出來的戲碼。”陳老闆吐出一圈煙霧。
明意反應過來,陳英喆跟他爸關系已經這麼差了嗎?就算是父子倆再鬧矛盾,也不至于拿生命安全賭氣吧?
也不至于在一方受傷後還講風涼話吧!
“那個,陳伯伯,”明意覺得他有必要說點什麼,“陳英喆他一直很關心您,在路上還一直操心您的近況。”
“哦,他都跟你說什麼了?”
“他……”明意卡殼,“他就是擔心您太累,别的沒說。”
“你可真會給他說好話,”陳老闆冷笑,“這個逆子想盡辦法跟我對着幹,想讓我放棄在西嶺的計劃。你們年輕人隻知道享受,壓根不明白運轉一個龐大的家業有多累!”
明意聽着他的抱怨,眨眨眼睛,心想,普通人想體會這種累法,也不夠格啊。
這時候門響了,那位不友善的黎小姐走進來,親昵地坐到陳老闆身邊。
兩個人當着他的面打情罵俏。
明意汗流浃背,低頭數地上有多少條縫,哪一條适合鑽進去。
陳英喆他媽知道嗎?
這是小三啊!
黎小姐終于意識到還有人在場,拉了拉包臀裙,說:“老闆,最新的報價已經發你郵箱裡了,工程隊說九月份之前不開工的話,他們就要接下一個活了,您可得快點啊!”
“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早點修好,你就别操心了。”陳老闆着迷地說。
明意又看到他倆身後的黑影,被黎小姐兇狠地掃一眼,連忙裝作沒看見。
黎小姐湊到陳老闆耳邊:“老闆,我看他……”
明意直覺沒什麼好事,連忙插嘴:““陳伯伯,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黎小姐:“可不能讓他走!”
這句話剛落下,陳老闆眼睛裡頓時失去神采,目光呆滞地鎖住明意。
明意後背涼透,這種眼神他見過太多次了,就跟枉死城夢境裡那些毫無生氣的紙人一模一樣。
他扭頭就跑,房間四周浮出巨大的陰影,不斷交織甩動。
明意拉住門把手,使勁一拽,卻發現像是被大力吸住了,驚慌中扯了幾下,門從外面推開了。
經理笑呵呵地探頭:“明先生,您的表哥在外面等你。”
房間裡的陰影瞬間消失,明意回頭一瞧,正對上黎小姐倒豎的眼睛,眨眼間又恢複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