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遙慌亂地重複:“死?”
齊樾愣了一下,迅速擡起頭,眼睛更加亮,從身上摸出一把匕首。
他突然露出輕松的神情,仿佛一瞬間想通了,找到了一條生路,手臂抱着宋明遙,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對啊,明遙,”齊樾的臉上放着亢奮的光,嗓音卻像夢呓一樣輕浮,“明遙,我們一起死,這樣就能永遠在一起了,再也沒有人把我們分開!”
宋明遙驚慌地看着他的臉,第一反應是,齊樾瘋了。
他的眼神,臉色,說話的語氣,還有抵在他脖子上微微顫抖的刀,全都指向這一個可能,齊樾……精神失常了。
宋明遙無論如何都沒料到,竟會出現這種事。表哥那麼冷靜自持的人,為什麼說瘋就瘋呢?
片刻的沉默裡,齊樾焦急地抓住宋明遙的肩膀,逼問:“明遙,你說話啊!你别不理我!”
宋明遙找回一點精神,害怕地喊出心裡話:“表哥,你怎麼了?你這副樣子,你是不是瘋了!我别吓我!”
齊樾一怔,看向宋明遙脖子上的匕首,連忙慌張地松開,回過神來雙手抱住腦袋,崩潰地呓語。
“我怎麼了?我瘋了?我是瘋了,是啊,我快要瘋了!為什麼我那麼喜歡你,你卻不跟我在一起!為什麼!”
宋明遙看得汗毛直豎:“不,表哥,不是我……”
他看了眼掉在地上的匕首,趁着齊樾錯亂的功夫,想去撿起來。
齊樾忽然看向他。
宋明遙呆住了,慌亂地後退半步:“表哥,我、我怕疼,這匕首還是收起來吧。”
他想伸手拿走匕首,可被齊樾盯着,渾身上下就怕得緊,遲遲不敢動。
齊樾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
吓到他了?他怎麼能吓到他呢?
他剛才做了什麼?做了什麼?
“抱歉,明遙……”齊樾愧疚地上前,熱切地望着宋明遙,“是我太激動了,我……我不會傷害你的,你相信我!”
宋明遙小心翼翼地往後挪,想盡辦法穩住他,:“表哥,你冷靜點,雖然我們不能在一起,我們還可以做兄弟。”
宋明遙沒想到,他的安慰完全是好心辦壞事。
剛剛平複一點的齊樾立刻變得激動,痛苦地打斷他的話:“我不要,我不要做你的兄弟!我們明明是愛人,明遙,你答應我的,你怎麼能退縮呢!”
宋明遙也徹底招架不住了,絕望地喊:“那,我們也不能真的拿刀自刎啊!”
齊樾看着掉落的匕首,整個人也一下子抽離了力氣,頹然坐在地上。
“我沒有……你别怕,我隻是……我也不懂我怎麼了?明遙,我隻是太想跟你在一起,既然生不能同衾,那……死也要同穴。”
宋明遙把匕首踢進池塘,終于有膽子撲向齊樾,抱着他無力的身體。
“表哥……”宋明遙仔細地想了想,重新開始安慰齊樾,“我剛才說,世事無常,萬一我們隻是暫時不能在一起呢?我們兩個緣分這樣深,從天南海北相遇,我不信老天就這樣分開我們。”
“……”
“表哥,”宋明遙摸了摸齊樾的頭發,“你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們在集市上放花燈嗎?我們一起許了願,連算命的都說我們是天作之合,我們肯定能在一起的。”
齊樾喃喃着他的話:“是啊,我們肯定能在一起的。”
宋明遙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總算舒了口氣。
齊樾突然推開她,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往遠處走:“明遙,你等等我,我這就去實現我們的心願。”
“表哥你去哪!”宋明遙被他死死拽着袖子,全然無法掙脫,“表哥,你去哪呀,你要把我帶到哪裡!”
齊樾不知哪來的力氣,宋明遙幾乎是被他一隻手拎起來,一路穿過回廊和花園門,到了後院的圍牆邊上。
牆根邊有口水井,連接着外面的河流。齊樾放開宋明遙,站在圍牆下邊一動不動。
宋明遙揉了揉起紅印的手腕,皺眉看着他:“表哥?”
齊樾直勾勾地盯着那口水井,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明遙,記得小時候在這玩的遊戲嗎?我們一塊打水仗,把花瓣和樹葉扔到井裡,看漂到哪裡去。”
宋明遙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想從裡面找到一絲癫狂的迹象,可是齊樾的雙瞳仍舊亮得逼人。
他一時半會判斷不了,隻好開口:“記得,表哥,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你看這口井,”齊樾緩緩走到井邊,不顧地上全是融化的雪水,趴在井口,探頭往裡看,“它多像一面鏡子啊。”
宋明遙盯着天上的月亮,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
齊樾孤零零地趴在那,宋明遙忍不住也跟過去,狐疑地往井裡看。
井裡也有一輪明月,波光粼粼的,像極了他們小時候看到的。
宋明遙怅惘地歎息:“真漂亮啊。”
“是啊,真漂亮,”齊樾轉頭看着他,眼睛不知映着月亮還是水波,閃爍着瘋狂的光芒,“明遙,你說,如果我們跳下去,會不會也像丢掉的花瓣和樹葉,漂到一個美麗的地方呢?”
宋明遙毛骨悚然,驚慌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