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喪屍冷不防撞到了一起,或許是哪一隻屍變不久人味兒未散,被另一隻聞了個清楚,雙方狠狠掐在了一起,隻不過動作僵硬,簡直就像倆九十歲老頭在英勇肉搏。
周邊的喪屍都被這不大的動靜吸引,一個個兒呆立在原地嗅嗅聞聞。
就在這間隙,一坨圓滾滾的白色毛團突然從街角閃了出來,喪屍的腿在這小玩意面前幾乎就是一顆顆大樹,這白色毛球閃電似得在喪屍腿間跳來蹿去,引得屍群一陣小騷亂。
紮成小啾啾的尾巴下面,兩條胖胖的小短腿倒騰飛快。
每每有喪屍注意到它,它就立刻壓低本就不高的小狗底盤,後腿一蹬,一下子就躲出去好幾米。
迷迷瞪瞪的喪屍隻能白吃它的尾氣,這似乎讓小白球頗為驕傲,百忙之中拉着幼稚的嗓音又是嗚嗚又是汪汪,很是昂頭挺胸地跑遠了。
喪屍們呆呆地跟在小白球後面,朝着道西邊的金蘋果廣場移動。
過了一小會兒,金蘋果大道上已經十分幹淨,隻剩下一兩隻從别處遊蕩來的喪屍。
幾個影子趁機從街角轉了出來,有隻灰白相間的中型犬一路小跑,穿過這群狗狗,到了最前方,黑粉相間的鼻翼動了動,低頭聞了聞地面的氣味。
這是隻狼版阿拉斯加,步子輕盈優雅,小白胸脯高高地挺着,像個驕傲的小王子。
右邊和它并排的哈士奇則是一身利落的短毛,在大道上轉着圈跑,這哈士奇瘦削而矯健,尾巴蓬松靈敏,狗尾草一般高高揚着,這個大部隊裡大約有七八隻狗狗,其餘狗狗都跟在它們倆身後
“加維、灰蛋。别亂跑!”走在最後的是個戴無頂帽的青年,感覺這兩隻逐漸走遠,他很不放心地喝止了。
他聲音很清朗,腰間挂着錘子和小斧,懷裡抱着一隻珠圓玉潤的黃色拉布拉多,拉布拉多寬大的嘴筒搭在主人肩頭,看不見的小眉毛憂愁地皺着,精神很差。
青年抱着它默默往前走,一隻體格健壯的黑色田園犬亦步亦趨地跟在身邊,剛剛引走喪屍的小白球繞了個大彎,又回到了狗狗群裡,其餘小狗很聽話地圍繞在周圍。
行動間,可以看見青年白淨的手指上染滿幹涸黏膩的紅迹,順着血迹往上看,一道深長的不規則傷口出現在拉布拉多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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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劫後餘生的人一動不動攤在了房頂上,遊瑭卻飛也似地翻身站起。
遊瑭愠怒地盯着他倆:“你倆神經病嗎?小區裡喪屍多得跟蛆一樣還敢開車進,還弄出那麼大動靜!我本來馬上就能逃出去了,托你倆的福,現在全完蛋!”
夏臨清淚眼婆娑,雙手合十就開始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他實在是太誠懇了,遊瑭自己反而有點不好意思,等他再回過臉,實際心裡已經沒什麼火氣了。
駱映徽坐起身:“多謝你救我們。我們本來隻是想在金蘋果附近找吃的,結果碰上個帶了好幾條狗的男的,他說别墅區這邊沒什麼喪屍,我們才過來的。”
好幾條狗?什麼叫帶了好幾條狗?
遊瑭垂下眼睛,這年頭養狗寵物性質居多,一下帶很多隻狗的人的确不多見,更别說喪屍圍城之後,自顧都不暇了,誰有那閑情逸緻養寵物。
遊瑭想着,就覺得好笑,太戲劇化了,跟搞笑似的。
笑着笑着他突然一頓,喪屍危機以前,還真有人一口氣買一大群小狗回去。
當年哥哥做的那個實驗,不正是投放了将近十隻狗狗?其中有七八隻,都被一個做寵物博主的男生買了回去。
正是因為這件嚴重違反人道主義和實驗室道德的事,父母才和哥哥決裂的。
遊瑭已經變了臉色,這事不能跟外人說,畢竟生物實驗這種東西,聽起來就和喪屍危機有很大的關系,萬一到時候被懷疑喪屍危機也是從自己家實驗室流出去的,那才是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喪屍危機的規模實在太大,遊瑭不認為這也是自己哥哥做的,遊焘雖然瘋,但是還沒瘋到毀滅世界的水平。
那批試驗品太容易出問題,一旦狗狗變異傷人就是無法挽回的後果,遊瑭不能放任不管。
可是自己就算出去找,也是無頭蒼蠅一樣,倒不如跟着他們兩個,或許還能再碰上那個人。
這樣懷疑着,心裡已經決定要跟着他們看看。
而且,遊瑭這一個月以來一直獨自求生,也難免感到孤單,能有人相互照應,也可以輕松一點。
遊瑭臉上還是笑了笑,半開玩笑半挖苦地說:“什麼年月啊?還人家說什麼你信什麼,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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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庫下面密密麻麻擠成一團的喪屍又吵鬧又惡心,遊瑭渾身都不太舒服。
他家院牆上有防盜刺,喪屍會被進食的本能驅使,攻擊一切同類意外的生物,把屍體挂在防盜刺上可以吸引喪屍前來啃食,左側的牆上已經挂滿了一整排屁股朝天的屍體,血順着白牆滑下來,像紅色豆芽在碗邊上吊似得,碼得整整齊齊。
原本喪屍已經都被吸引到了這邊,馬上遊瑭就可以出去,然而駱映徽和夏臨清這一趟攪和,徹底打亂了遊瑭的計劃,喪屍再次被吸引,圍住了自左牆到右牆的一整片區域,連同大門前都是滿滿當當,看得人密集恐懼症都要發作。
遊瑭已經被困了很多天了,今天早上他吃完了最後一點食物,胃裡空蕩蕩的感覺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他們今天必須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