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挺潇灑!”林藏感歎道。
“嗯,至少玩得很開心。”徐白應道。
林藏吸了吸鼻子,徐白問:“感冒了麼?”
隔着口罩,他看不清林藏的臉色,但他實打實察覺到,林藏的眼睛比剛才渾濁,雖然隻有一點點,但他在小社會、大社會上行徑那麼多年,察言觀色本領與日俱增,因此能敏銳察覺到。
“沒……”林藏說,“你往邊上一點,我要起來了。”
“??”徐白這才看見,自己都快靠林藏身上了。他答了聲“好”,又往邊上挪。
林藏順利起身,似乎醞釀了一下情緒,才淡淡沖徐白說:“班長,能給個聯系方式麼?”
“!!!”徐白神色突變,不知想到什麼,撐椅子上的手突然松動,身子敦地前傾,忙說,“讓開。”
随後,手指撲騰亂抓,卻沒夠到桌邊,人就傾倒了。
“咚!!”
林藏被壓得悶哼一聲,此刻頭昏腦漲,好在徐白及時護住了他的頭,不然就是一樁慘禍了。他擡頭的時候,發現已經是禍事了。徐白的鼻腔在流血。
“班長,班長!”他喊。
徐白快速從他身上起來,腳又挂到椅子邊,又壓了下去:“我去!”
他迅速起身,往洗漱台走。望着他跌跌撞撞的樣子,林藏懵了一下,緊跟過去,手上沾了點水,給徐白拍着後腦勺。
徐白說:“最近上火嚴重。”
“可以吃點水果,比如香蕉、蘋果、柿子什麼的。”林藏說。看見鏡中的自己,他才反應過來,他口罩上有一處濕了。血……
徐白點頭:“嗯。”
林藏繼續給徐白拍着後腦勺。徐白轉過身來,定定瞧着他:“對了,你不疼吧?”
“沒事。”林藏神色從容。
“那就好,”徐白籲出一口氣,“你怎麼不讓開!”
“我哪兒讓得開啊,你要在摔倒之前提醒我我才讓得開,你這都快砸我身上了,跟我說讓開!”雖是指責的話,林藏卻說得很淡然,讓徐白感受不到指責意味。
徐白悶聲笑了。
看見徐白不繼續流鼻血了,林藏停下動作。徐白說:“我給。”
“啊?!”林藏呆若木雞。
徐白被他反應逗笑,說:“不是要我聯系方式麼,我給。”
林藏似乎明白剛才徐白為什麼那麼大反應了,眼色清明:“嗯。”
兩人慢悠悠走到桌邊。徐白把椅子擺正,沖林藏報了個電話号碼。林藏神色一變,抿了抿嘴唇。他問:“你換卡了?”
“嗯,那次手機摔壞了,裡面的卡也摔壞了,所以重新辦了張卡,”徐白詫然道,“難道你還記得我以前的電話号碼。”
“沒……”林藏擡了擡手指,“隻是這兩個電話的開頭太不一樣了。”
“也是……”徐白點點頭。
乍地,林藏想到什麼,眼底劃過落寞。
“嗯?”徐白凝注着他,“不舒服?”
“沒,”林藏吸了一下鼻子,抱怨道,“這幾天天氣不好!我總時不時流鼻涕。”
“嗯,溫差大,你注意加減衣服。”徐白說。
“嗯。”林藏加了他聯系方式,跟他說了一聲,甚至都還沒聽他回話就往外走。
徐白的手僵在空中,又快速追上去,凝望着林藏的背影,目送對方一步步走遠。林藏的腳步很穩當,但他卻從中捕捉到慌亂的意味。
他站在原地,久久無言……
回過頭來,看見林藏發的消息,徐白像是被扇一巴掌,蓦地清醒。
【林藏:班長,不好意思,我今明兩天要出差,教不了你了。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七弦琴老師,他有空。我把他聯系方式給你,你有需要可以找他。】
徐白的手頓了頓,落在這些字上,撫了撫,指尖微微顫動着。他回——
【好的,沒事兒,你注意安全。我會盡快聯系他的】
【林藏:好。】
回完那句“好”,林藏就再也沒發消息過來,徐白蹙眉,看了眼時間。
沒過多久,徐白又回想起剛才林藏離開時的背影,睫毛倏地顫了顫,輕輕歎了口氣。
獨自關門,回到房間,徐白翻開書,拿出本子,一邊看一邊記錄,卻三番五次地寫錯别字。他深呼吸三次,強迫自己繼續投入,剛進入狀态,思緒卻猛地被一道人影貫穿,那人一直在他腦海打轉。
低頭,當徐白看見自己在紙上寫了什麼時,眼色瞬間變了,迅疾環顧四周。脖子一冷,他抖了一下,握筆的指尖微涼、微顫。冷空氣灌進衣服,他再次哆嗦,快步上前,匆匆關上窗戶,做賊心虛般把紙撕掉。
心髒砰砰砰地震動,徐白站起身來,在房間踱步。走了會兒,心裡的這股躁動反倒更猛烈了,大力撞擊他的心腔。他認命地關了燈,躺在床上,把眼睛閉得死死的。越是這樣,他腦海中的人影反倒更清晰了。
索性,他睜開雙眼,注視着房間裡黑漆漆、空蕩蕩的一切。
睜着睜着,這一切又逐漸模糊、混沌…… 最終,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