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藏目不轉睛凝視徐白。

“報一下吧，你們都賭了第幾啊？”徐白說。

“大班長，要不你猜一下。我保證你猜不到。”方柯說。

“哼……”徐白摸了摸他的腦袋，“萬一我猜到了呢？”

“不可能的！”方柯說，“這個結果太具有戲劇性了，你不會猜到。”

“除林藏以外都是第一嘛，這有什麼難的。”徐白說。

所有人:“！！！！！”

“不是吧，”方柯差點兒驚掉下巴，遲疑地問徐白，“你怎麼猜到的？”

“難不成你們遠道而來，是為了看我拿倒數第一？”徐白反問。

“當然不是，”方柯激動地摟了一下徐白，說，“大班長，你好聰明。”

徐白怔了一下，目光又在衆人身上掃了一眼。他想說，不是我聰明，隻是你們對我的愛，我都感受得到……

話鋒一轉，徐白又說:“不過很可惜，我讓你們失望了。”

所有人:“啊？！！”

徐白說:“我拿了第六。”

“…………”沉寂，長久的沉寂。甚至沒有人問一句:“真的麼？”

徐白打破沉寂:“真的第六。”

“假的……吧？！”方柯說。

“真的第六，”徐白把從包裡拿出一塊獎牌，銅牌。也就意味着是第四、第五、第六中的其中一個。但徐白既然說是第六，那多半也沒撒謊。

“就是第六，”徐白喪着臉，哭訴道，“我還是第一個上場的，第一輪就被淘汰了，淘汰後就一直坐觀戰間看他們比。坐那麼久，冷死了！”

說完，全場安靜。直到……林藏笑出了聲。衆人紛紛盯着他。

徐白問:“林藏，你在高興麼？”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樂了。拉着徐白問這問那。

确信徐白就是第六，大家又一起紛紛數落林藏:

“你這樣不行，小黑子已經夠慘了，你還笑得出來。”

“冷血的林哥！”

“林哥沒有心……”

“林哥這是掉錢眼兒裡了，人家一個人就赢我們所有人的錢，能不高興麼！”

“……”

徐白也笑了，也跟着打趣道:“别指責你們林哥了，等會兒他不請你們吃飯了。”

“就是啊，一群蠢豬。我們林哥也是你們能罵的麼！我們林哥無論做什麼都有自己的道理，你們以為他對那小黑子真那麼冷血啊，真以為他是饑不擇食才看上黑子的？不可能，他是臣服于黑子的才華。”莊南立馬倒戈。

林藏:“……”臣服？

他有些被尬到。被尬到的不止他一個，莊南被衆人一通揍。

徐白忙高興地勸:“夠了，你們不要為了我吵架了。”

“……”衆人沖他翻了一個白眼兒，心想，得了吧你，誰不知道你最喜歡看别人為了你吵架！

一行人走着走着，林念突然笑出了聲。氣氛一秒沉寂，大家都停下來看她。林念捂着臉:“……不好意思！”

“沒事，你在笑什麼？”莊南好奇地問。

林念掃了眼徐白，似笑非笑，又眼神飄忽地移開目光。徐白:“？”

林念說:“沒事，沒什麼。說了不太好。”

“和我有關？”徐白卻問。

林念有些難為情地點點頭。

“快說快說！”莊南一把扼住徐白喉嚨，強行控制住對方，急切地沖林念說，“沒事，你說，這小黑子不敢動你。”

“啪”地一聲，江力偷偷打了徐白一下，也興高采烈地沖林念說:“沒事，說吧。黑子要敢說你什麼，我打死他。”

齊凱也上前，正要打徐白，就聽見徐白忍無可忍似地說:“你們欺負我算什麼，你們有本事沖林藏來！”

林藏:“……”徐—黑——

其他人爆笑。

“對不起班長，”林念抿了抿嘴唇，輕聲說，“我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你拿倒數第一就想笑。”

徐白:“……”

其他人樂得沒邊。

徐白掃了眼鄭英:“上次這麼打擊我的女神還是鄭英。”

鄭英:“……”

“我想起來了，安全感是吧，”莊南大大咧咧地說，“我想感謝班長，他數學穩居倒數第一，帶給我極大的安全感。”

鄭英摸了摸臉:“……”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狂笑。

最後，伴着歡聲笑語，一群人聚完餐，又分道揚镳了。徐白本想在首都待一晚，林藏卻醉醺醺的，吵着要回Z省，所以他隻得買了兩張機票，和林藏一起回Z省。

一下飛機，Z省的冷空氣就撲面而來，像是要把皮都刮掉一層。徐白給林藏緊了緊衣服，看見外面大雨滂沱，于是打了個車，往酒店趕。

林藏總也不聽話，非要開窗透風，雨都飄進來了，冷得司機一哆嗦，盯着他倆。徐白忙說:“不好意思，我朋友醉了，等會兒我們加錢。”

司機這才不計較，兀自轉過頭去。

雨越下越大，敲在窗戶上，“噼裡啪啦”地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窗戶敲碎。徐白把窗戶關了，拉着林藏，說:“睡吧。”

林藏頂着一張紅臉，眼色迷離，嘴裡喃喃地叫:“班長……”

“嗯。”徐白摸了摸他的臉，很燙，頓時有些自責，早知道就不該讓林藏喝那麼多。

車子一路往前，到了某個地方，透過窗戶，已經完全看不清外面的世界。林藏突然快速拍打窗子，嘶啞着嗓子喊:“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徐白和司機頓時吓一大跳，車子似乎都震了一下。徐白拍了拍林藏的肩，說:“藏兒，外面雨很大，我們先回家。”

林藏卻頭也不回地推他一把，急急拍打窗戶，吼道:“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窗戶“Duang”“Duang”“Duang”地震，車被震得彈起來，這聲音撕心裂肺，叫得極為揪心。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林藏一直敲窗子。徐白去握他的手，卻再次被林藏猛地推開，一把彈到車頂。

司機被吓得心驚膽戰的，往後看了一眼，顫顫巍巍地說:“要不……你們下去？”

徐白掃一眼眼眶充血的林藏，把人帶了下去。兩人站在雨裡，司機從窗戶裡遞出來一把傘。徐白俯身，接過傘:“謝謝，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沒事。”司機說，發動車子，消失在了雨幕。

“班長，班長，班長——”林藏沖進雨幕，嘶聲長喊。徐白被這聲音喊得錐心刺骨地疼，他急忙沖向林藏，林藏卻快速奔向一個地方，壓根兒沒聽見他的呼喚。

“班長——班長——班長————”林藏的聲音飄蕩在缥缈的雨夜裡，極為空茫，像是這麼也落不到實處，給人一種孤魂野鬼的感覺。

徐白心髒更為疼痛，極速追上去，穿過一排排香樟樹，卻看見一個人正快速往街道上跳。

他一邊喊:“藏兒，藏兒。”一邊把人拉了回來。

林藏卻使勁掙開了他，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縱身跳過草叢，落在街道上，跪在地上，抱住一團虛無，像是痛到了極緻，聲淚俱下地喊:

“班長，班長——”

回過頭來，看見這一幕，徐白神色大變，也快速跨越草叢，瘋也似的跳進街道，站在那裡。一時間，鳴笛聲四起，林藏隻是跪地上，四處尋覓，嘶啞着嗓子大喊:“班長——”

望着林藏的樣子，徐白頓時了然:

他出事那年，林藏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