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槍在空中劃出一道銀白色的弧線,穩穩地落回到槍架上。
原地隻剩下了破洞的門,以及一支掉落在地面的金色鋼筆。
杜予旻注意到了那支看起來就很貴的筆,不動聲色地撿起來,将其握在手裡。
随即,長發美人轉過身,朝評委席上的人群鞠了一躬:“讓各位老師受驚了,不好意思。”
如果說最開始杜予旻還對試鏡結果持着無所謂的态度,那麼現在的他,則是無比想要獲得這次機會。
握着金色鋼筆的手微微發力,筆帽上的金屬棱角硌疼了手掌。可這細微的痛處卻反而讓青年勾起了唇角。
他剛剛接管這具身體,梁懷榆就送上了巨額賭債、高利貸持利器上門的大禮。
不努力地接近他,杜予旻又上哪去報答這份恩情呢?
美人鞠躬的肩背挺直,看着誠懇且彬彬有禮。試鏡現場安靜了片刻,突然響起了響亮的鼓掌聲。
“好。好!”
範國強站起身,竭力克制心中激動,“你叫什麼名字?”
美人慢條斯理地說:“杜予旻。”
“嚯!”範國強不由發出一聲感歎,“名字挺有意思,表演也對味兒了!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你們覺得呢?”
其餘評委老師均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表示滿意。
陳書琛把手支在下巴上,非常感興趣地問:“沒想到你還會耍花槍,以前練過?”
杜予旻眼也不眨地扯謊:“為了這次試鏡,學了一點兒皮毛。”
但隻看他剛才挽槍花的熟練架勢,就知道學的不僅僅隻是“皮毛”了。
範國強雙眼發亮,幾乎想要立即拍闆決定:“那就……”
“咳咳咳。”導演助理趕緊低聲提醒他,“老師,後面還有試鏡的藝人呢。”
範國強這才重新冷靜下來:“台詞方面有待加強,不過對于沒拍過電影的新人來說已經不錯了。先回去等通知吧。”
長發美人卻沒有動,素白的臉上現出些許為難。
人類對漂亮的事物通常會更有耐心,加之杜予旻方才的亮眼表現,範國強不由放輕聲音詢問:“怎麼了?”
杜予旻乖順地垂着眼:“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因為熱搜上的事情,恐怕梁老師對我會有些誤會。他也許不願意跟我一起拍戲。”
“哦?還有這情況?”範國強是個2G沖浪選手,他納悶地看向了其餘人。
導演助理趕緊悄咪咪地給他做了科普。
聽罷,範國強潇灑地擺擺手:“放心,我們劇組選角是按照能力定的,會綜合考量所有藝人的适配情況。”
“好。”長發美人似乎是松了口氣,乖巧地沖在場所有評委老師道别。
陳書琛緊盯着他的眼睛,饒有興緻地發問:“你很有意思,不太像是會幹出傳聞裡那種事的人。”
杜予旻對此早有準備。他緊咬着下唇,拿捏出一副愧疚的表情:“不,那晚确實是我的問題。”
“‘彼君子兮,吾心所向。’我仰慕着梁老師宸甯之貌,情難自禁之下,行極誤且不當之舉,無法回避。”
長發美人深深地低下了頭,似乎是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無地自容。
他整個人裹在寬大的外套裡,露出半截過于白皙的下颚,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這副模樣,讓陳書琛都泛起一絲對美人的憐惜。他啧啧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梁懷榆這不解風情的家夥,那晚還是太過粗暴了。”
陳書琛指的是讓保镖把杜予旻丢出門的手段太過粗暴。
杜予旻當然知道對方口中的意思,但他眼中閃過銳芒,姣麗的臉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漲紅。
“梁老師他對我很溫柔的!一點兒都不粗暴!”
青年先是迅速反駁了陳書琛的話,緊接着,他一雙鳳眼驚訝地睜大,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磕磕巴巴地說:“你、你怎麼知道那晚我們其實……其實……”
在場衆人看着青年面紅耳赤,羞赧地用手指不住絞着衣角的反應,突然有些面面相觑……那天晚上的事,似乎還有隐情?!
陳書琛幾乎是立刻坐直身體,迫不及待地追問:“其實什麼?”
他這麼一發話,青年卻仿佛笃定他什麼也不知道般,低着頭不再開口。
然而,人的思緒卻是發散的。
衆人從“那晚”“粗暴”“溫柔”等關鍵字眼中,止不住地腦補出了另一場大戲。
不對不對,梁懷榆多年來潔身自好,肯定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陳書琛故意刺激:“想不出借口了吧?所以梁懷榆那厮就是斯文敗類,表面溫柔細緻,背地裡對人粗暴狠厲。”
罵得好!
杜予旻幾乎都想要給這位仁兄鼓掌了。
然而現在他卻得拼命忍住附和的沖動,裝出一副腦殘粉的模樣,憤怒而着急地解釋:“梁老師才不是你說的這樣!”
“那你說是哪樣?”陳書琛乘勝追擊。
杜予旻咬着下唇,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腮邊的紅暈緩緩加深。
他謹慎地擡眸朝上方看了一眼,那群評委老師立即欲蓋彌彰地看天看地,注意力似乎都沒有集中在這裡。
杜予旻于是忸怩地抓住了衣角,低聲道:“其實那晚,梁老師在知道我是他的粉絲之後,很溫和地跟我說話,然後還摸、摸了我……”
評委席頓時傳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陳書琛向前傾着身體,詢問:“他摸你哪裡了?”
這回杜予旻卻是怎麼都不肯回答了。
他臉蛋爆紅,用手死死地抓住那片衣角,腼腆地低頭看着地面,冷玉般的脖頸因此而染上了一層粉意,終于有了些暖色。
但就是這寥寥的幾個字眼兒,卻為評委席上衆人提供了腦補的空間。
大多數人都存着遲疑的态度,畢竟以梁淮榆在外的人品和名聲,他們完全不敢相信對方會是對粉絲動手動腳揩油的老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