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失控?”
梁淮榆仿佛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陰沉沉地嗤出了聲,“杜大将軍喝完毒酒,莫不是到現在還沒清醒?”
“清醒着呢。”杜予旻笑容幅度未變,“比如我現在就有個疑惑。”
“哦?”
杜予旻從容地站了起來:“你父親年紀不算大,卻被送進療養院裡休養。”
“那你母親呢?”
梁淮榆定定看着他,優雅欠身:“多謝關懷,她已經死了。”
這人說出“死”字的時候,臉上并未看見任何傷心的神色,反而惡劣至極地笑開。
梁淮榆拿手比了個心髒破裂的姿勢,笑眯眯地說:“難産加氣急攻心,死得不比你那些親信好看多少。”
出生入死的親信們為掩護他逃跑,拿身軀作盾擋住亂箭,是杜予旻前後兩世都不敢再追憶的痛徹心扉。
絕對不是誰可以肆意玩弄的談資。
他壓抑的情緒瞬間湧了上來:“我不人不鬼,可梁老師那顆裝着七竅玲珑心的軀體到底肉體凡胎,憑什麼不把人命當回事?”
“最賤的就是人命。”梁淮榆冷冷地說,“一旦被七情捆綁,便渾身是弱點。”
“我若是你,哪怕親信死了,邊疆還駐守着四十萬的重甲,直接殺回京城去,還輪得到皇帝賜毒酒?杜予旻,以你冒險夜潛狄族大營的心性,不可能沒發現那場伏擊的蹊跷。”
“你當我是念着朝廷?一旦開戰,死傷的都是……”
杜予旻打住話頭,懶得跟他再解釋,直接一拳送了上去。
梁淮榆回身避開,抓住了他的手腕。但杜予旻早有防備,側手為肘重擊在對方的嘴角。梁淮榆“嘶”地避開了又一記攻擊,不再輕敵,抹了把嘴角便迎上去。
雜亂不堪的儲物間頓時響起了東西倒地的砰嗙聲,以及拳拳到肉的悶響。
外面有人開始“哐哐”敲門:“裡邊怎麼了?不會是在打架吧?”
梁淮榆想抽空回應,耳邊卻傳來呼嘯的拳風。他彎腰躲了,抿唇掃腿,輕聲調笑:“我就是随便說了兩句,杜大将軍在怒什麼?”
“沒怒,隻是不爽你很久了。”杜予旻出手便招招狠辣,次次都沖着命門去。
兩人在儲物間裡靜默無聲地打着架,屋外的門卻被敲得哐當直響。
工作人員見打不開門,便讓人拿來了鑰匙,準備進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鑰匙插在門鎖上轉動的聲音響起,杜予旻突然後退一步,停住了所有動作,然後猛地拉開自己的衣襟。
梁淮榆的視線從他形狀好看的鎖骨掃過,一直順着胸脯往下。
“雲逸這是在做什麼?”他咬着杜予旻的字,口吻親昵地問。
“瞧着吧。”
杜予旻懶洋洋地睨了他一眼,擡着下巴,拿手在脖頸上揪出幾個紅印。
“砰。”
外面的人打開門,入目,便見到長發美人衣裳淩亂,高擡的脖子上似乎有被吮吻出的暧昧痕迹,眼角染着點朦胧的霧氣,半是屈辱半是将就地望過來。
兩名工作人員一起傻眼在原地:“這、這這……”
青年倔強地咬了咬下唇,攏起敞開的衣裳,紅着眼眶跑走了。
而儲物間裡的另外一位當事人還在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因為剛打完架,肩膀和胸口等多處衣物都有褶皺……很難不引人遐想。
梁淮榆眉梢都含着笑,抿唇不語。
原來青年說的“瞧着”是這麼個意思。
下最狠的手,裝最無辜的可憐。
不愧是杜雲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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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用來取景的矮山是滑坡了,但這場戲還得照常拍攝。
道具組和造景老師緊急商量過後,決定仿造矮山的山壁構造,臨時搭建一座人工的假山。
範國強為此還特意請了個本地的大師傅,專門圍着劇組跳了兩天兩夜的大神,美其名曰避魔驅邪,防止意外再發生。
法事做完,假山也差不多建成了。
兩位主演看着一比一仿制的矮山造景,思緒同時跳轉到了某個逼仄、潮濕的空間。
杜予旻憋悶的氣都随着那幾拳打出去了,再看見梁淮榆時,面上溫和乖軟,完全看不出絲毫嫌隙。
他望着假山那處凹縫,幽幽地歎了口氣。
梁淮榆對他一舉一動敏感得很,當即似笑非笑地看過來。
杜予旻問:“梁老師,您等會兒不會再趁機占我便宜了吧?”
相當直白的一句話,讓梁淮榆唇角的笑意微斂。
半晌,他才眯着眼道:“我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