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象征着熱烈的玫瑰還沒有開放,但盈盈紫色的歐石楠已經遍布在綠叢中。
凱伊琳娜站在寶石塔二樓的卧室,透過窗戶,可以将王宮内的瑰茵湖一眼望到底。
這不是她第一次觀望這所王宮,她隻是想将一切和她腦海中的記憶對上号。
王宮坐落在君庭堡——奧維王國首都的中心。而凱隐琳娜所居住的地方是一個二層的小樓,叫做寶石塔。
寶石塔,呵,多麼淺白粗俗的名字。
同這個淺薄的名字一樣,寶石塔這所小樓的位置也是那樣的漫不經心。它位于王宮的最北側,可見是個極其不受重視的地方。
一個穿慣了绫羅綢緞的公主是難以忍受粗布麻衣的,住所上也是這個道理。凱隐琳娜垂下眼去,内心對現在的處境異常的厭惡。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溫和的敲門聲,不一會兩個穿着灰色粗布裙裝的女仆從外頭走了進來,其中一個手上端着銅盆,另一個則是拿着托盤,盤子上放着紗布和藥膏等物。
安妮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禮說道:“殿下日安。殿下,您頭上的藥該換了。”
凱隐琳娜無聲的點了點頭,示意她走近換藥。女仆的手輕觸碰到她的額角時,凱伊琳娜無聲的皺起了眉頭。
前幾天她被人從樓梯上推下來,額頭破了很大的口子流了許多血。換藥時難免會觸碰到傷口,疼痛細細密密不可避免。不過,比起疼痛,她更在意的是把她推下階梯的人的下場。
“貝娅呢?”朱唇微起,毫無聲調但充滿威嚴的詢問。
安妮換藥的手一頓,輕聲回答:“貝娅沒能看護好殿下,被内廷總管關進王宮監獄了。”
“是麼。”凱隐琳娜輕聲說道,手指輕柔的在桌上點了兩下:“是我平常太縱容她了,讓她在監牢裡呆幾天吧,等我的傷好了再去看她。”
一個女仆,敢将一國公主推下樓梯,這其中沒有貓膩才是見了鬼,等她抽出空來,再尋結果。
安妮輕手輕腳的将新的紗布纏好,“殿下,午後,醫生會再次來給您看診。”
“知道了。”凱伊琳娜繼續看向窗外,沖她們擺了擺手,不過在聽到窗外悠揚的鐘聲後,又蹙起眉頭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如果記憶無誤,非清晨和黃昏敲響的教堂鐘聲,在奧維王國象征着死亡。
安妮低着頭,臉上挂着一絲哀痛沉聲回答:“二王子于昨日回宮途中不幸被人暗殺,他的遺體今日剛被送進王宮。”
凱隐琳娜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額角,眉頭蹙的更緊了些。
奧維國的國王,她現在的父親,名義上隻有三個子嗣。她是大公主,第一任王後所生。大王子巴諾,是第二任王後所生。二王子維德是國王的情人所生。短短幾日,王室有繼承權的大公主和二王子接連受到暗害,這可真是,有趣極了。
凱伊琳娜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了幾聲,對安妮吩咐:“等太醫來過後你去同内廷總管彙報。就說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對于維德的死,我很是難過,屆時希望在他的葬禮獻上來自姐姐的誠心禱告。”
安妮有些驚訝的擡起頭來,但是面對公主不同往日的威嚴目光又立馬垂下頭去,“是的,殿下。”
傍晚,天邊染上了層層的火燒雲,绯紅的模樣像極了蕩漾在水中的鮮血。伴随着這樣鮮豔的顔色,王宮的内廷總管,國王最親近的内侍,帶着一群女仆來此替凱伊琳娜量體裁衣。
在凱伊琳娜的記憶裡,這樣大的陣仗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她居住的寶石塔向來人迹罕至,平日裡除了她就隻有幾個伺候着的女仆。
思維被推門聲打破,内廷大總管帶人走了進來。大總管被人稱作勒爾先生,他是國王從小到大跟着伺候的人,現總管王宮大大小小的事物,因此極具地位。他的右手放置在左肩,彎腰的動作行雲流水。
“公主殿下,國王聽說您從昏睡中醒來異常喜悅,又聽女仆說您想要參加二王子的葬禮,便命我帶着裁縫前來為您測量體型準備服飾。”
凱伊琳娜故作哀傷,眼眸中努力蕩漾着淚花沉痛的說道:“醒來沒多久就聽到了維德的噩耗,真是太讓人意外了。父王想必也很是悲痛吧。希望勒爾先生替我傳達一個女兒對父親的關心。我失去了母親,又失去了弟弟,現在不能再失去一個親人了。”
勒爾先生聽見這番話臉上顯過一絲詫異,但很快他反應了過來感慨道:“國王聽到二殿下去世的消息後确實特别悲痛。不過有您和大王子的開解,想必國王會很快從悲痛中緩和,努力配合宮廷醫生的診治,早日好起來的。”
“是啊,希望父王的病早日好起來。”凱伊琳娜真摯的包含熱切的回答。
勒爾先生繼續說道:“有一件事還沒有問過您。您出事那天,身邊隻有一個貝娅。她并不承認把您從樓梯上推下來的罪名,不知道殿下還記不記得那日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