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奧斯走進房間的時候,麗芙已經完全清醒了,她眼眸哀傷低垂,隻是在看到自己的哥哥後還是努力揚起一個笑臉。
“麗芙,你怎麼樣?”艾利奧斯坐在床前關心的詢問。
麗芙微笑着回答:“哥哥,我沒有事。”
艾利奧斯攥緊了拳頭,低聲道:“我聽下頭人說,主殿那邊的侍從帶走了一個金發女仆。”他的言語頓了頓,咬牙切齒。
麗芙又想起早上發生的事情了。
德瑪幸災樂禍的帶着她去見國王。國王再看到她後露出那種令人作嘔的表情,他粗粝的手掌試圖撫摸她的臉龐。也就在這個時候,她發病了。這種貴族才能擁有的病、讓她無比痛恨的病症,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救了她。
“哥哥,我沒事。不過是因為見到以前從沒有見到過的大人物太害怕了,所以才會發病。”
話語落下,艾利奧斯的拳頭重重的砸在了被子裡。
兄妹兩個人相顧無言,房間内安靜的隻剩下未完全燃燒的草藥産生的徐徐上升的青煙。
良久後,麗芙低聲道:“哥,認命吧。”
“不,我不認。”艾利奧斯沉沉的怒吼,“你知道嗎?隻差二十枚金币,我就湊足了贖金。隻要二十枚金币,你就可以擺脫奴隸的身份了。”
麗芙笑了,眼淚珍珠一樣灑落,伸手将袖子往上褪去,露出胳膊上和艾利奧斯臉頰相同的奴隸烙印:“隻要有這個,就永遠擺脫不了奴隸的身份。”
“哥哥,鄉紳是騙你的,你永遠都湊不齊贖金。他把你當做搖錢樹,隻要哪天你再不能參加角鬥賽,我就會被當做貨物賣出去。”她撫摸着自己的面龐低聲說道:“要怪就怪我跟别人不一樣,長了一雙紫色的眼眸。若不是我還小,又有病,說不定早就被賣掉了。”
“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我死了比較好?一個累贅,應該為了家人了結自己的生命。可是,對不起哥哥,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麗芙痛苦的掩面哭泣。
艾利奧斯側過臉去,不想在妹妹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他道:“父親死前囑咐我要照顧好你。麗芙,你并不是累贅,你是我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麗芙哽咽道:“哥哥,向公主低頭吧。比起其他人,公主已經足夠好了。”
艾利奧斯嗤笑一聲,“你忘記父親和母親是怎麼死的了嗎?他們一個在夏日裡勞作中了暑昏倒,被石頭砸破了頭。一個在耕地的時候被發狂的牛踩斷了腿。可是鄉紳并不願意救他們,任由他們在痛苦中呻吟死去。”
“在上頭人的眼裡他們還不如那頭牛!”他的聲音突然淩冽起來,“公主和那名鄉紳能有什麼區别?沒有!她看我們,就像看待一個玩具。妹妹,我們雖然是奴隸,可是,我們也是人。是人,就不該被人當成玩具。”
麗芙平靜的看着他,詢問道:“可是你能怎麼辦呢?哥,你能怎麼辦呢?”
艾利奧斯被這兩句反問噎住了喉嚨。
麗芙深吸一口氣,說了許久的話,她的胸口又感覺到了沉悶,“你信我一回吧。”
她哀求道:“我能感覺到這位公主是不一樣的。即便她看待我們如同棋子,但若是能讓我們好好活着,即便是棋子,那我也願意。”
會客廳内,凱伊琳娜看着自己面前的兩張奴隸的賣身契。上頭寫了艾利奧斯和他的妹妹麗芙的身份信息。他們都是奴隸的後代,從小生長在京郊的村莊,一個十九歲,一個年僅十三。
與此同時,安妮從角鬥場内調查的有關艾利奧斯的情況呈了上來。
艾利奧斯,十六歲參加角鬥場的訓練,僅用了半年就參加了比賽。在此期間不管是角鬥士間的比武,還是群體搏命的戰鬥或是鬥獸比賽,都有做過。最嚴重的一次失敗,敵人鋒利的武器貫穿了他的小腹,要不是他躲的快,下一柄利劍就會從他的胸膛劃到喉嚨。
再到後來,他的能力越來越出衆,通過比賽獲取的錢币也越來越多,角鬥場的負責人便試圖将他買下來,但遭到了原主人和他本人的拒絕。
是一個勇猛的家夥。
她喜歡有本事又堅毅的人,就好像伯樂賞識千裡馬那樣。
凱伊琳娜詢問安妮道:“奴隸可以恢複平民的身份嗎?”
安妮回答:“可以的,但是需要一筆贖買自己的錢财以及獲取奴隸主人的同意。”她的話語頓了頓補充道:“但是一般來說,奴隸主是不會同意奴隸恢複平民身份的。”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她的會客廳内——艾利奧斯。
他好像一瞬間懂得了禮儀規矩,進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單膝下跪表示臣服,沉聲道:“殿下,我祈求您,祈求您照顧我的妹妹麗芙。”
凱伊琳娜先是感到詫異,但很快内心湧上極大的快意和喜悅。她如願以償的讓一頭狼表示服從,雖然是以脅迫的方式。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脫口而出,但是這裡的人并不理解這句簡短話語的意思,所以她換了一種表達方式,興緻勃勃的承諾:“隻要你表示忠心,我自然會照顧你的家人。”